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春熙殿的天,彻底亮了。
孙姐姐不仅平安,还生下了皇子。
而她安陵容,守了一夜,赌上了一切,也终于从这泼天的富贵里,分到了一缕能照亮自己的金光。
“安常在。”
皇帝的声音忽然落在她头顶。
安陵容猛地回神,连忙磕头,声音里还带着激动后的微颤:“臣妾在。”
“你很好。”
皇帝看着她,语气里是实实在在的嘉许。
“慧嫔生产,你守在这里,调度有方,临危不乱,朕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因长跪而起了褶皱的裙摆,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慧嫔坐月子,春熙殿事多,你多费心。”
“朕,不会亏待忠心之人。”
这已经不是暗示。
是明明白白的承诺。
安陵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口烫至四肢百骸,她强压下狂喜,恭顺回道:“能为皇上和姐姐分忧,是臣妾的福分,臣妾不敢居功。”
“起来吧。”皇帝心情极好,随意地摆了摆手。
就在这时,皇后终于开了口。
声音温婉如常,却像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瞬间浇熄了殿内沸腾的喜气。
“皇上,天已大亮,该去上早朝了。”
“国事为重,这边有臣妾看着,误了时辰可不好。”
皇帝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孩子交还给孙母,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对皇后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皇后起身,端庄行礼,母仪天下。
“臣妾遵旨。”
皇帝走到殿门口,忽然停步。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又将目光恋恋不舍地挪到孙母怀里的孩子身上,眼中的喜爱与骄傲满得快要溢出来。
迎着初升的朝阳,他负手而立,声音穿透晨光,响彻整个春熙殿。
“朕的六皇子,大名,就叫弘昼。”
一言既出,便如金口玉言,成了定局。
安陵容扶着冰冷的门框,看着那道明黄的身影在万丈霞光中消失,她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望着殿外,一轮红日正从宫墙的尽头喷薄而出,金色的光芒洒满了庭院的积雪,刺得人眼睛阵阵酸。
这一夜,她守住的何止是一道殿门。
更是她和孙姐姐,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里,安身立命的根本。
从今日起,她们,也是有皇子的人了。
景仁宫
一盏茶从滚烫放到温凉,皇后始终没有碰一下。
她刚从春熙殿回来,身上那件沾染了晨露与喧嚣的披风,早已被宫人小心翼翼地褪下。
可那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儿,却仿佛黏在了她的骨头缝里,怎么刮,都刮不掉。
“阿哥。”
皇后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砸在剪秋的心头。
“还是个,六斤二两的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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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一把小巧的银剪,一下,又一下,机械地修剪着面前一盆文心兰。
那力道用得极巧,只剪败叶,不伤花苞,动作优雅得如同在绣一幅画。
“周宁当初是怎么回的话?”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说,胎像虽稳,但母体气虚,腹中孩儿不比寻常康健,十有八九,是个公主。”
剪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坚硬的金砖。
“娘娘息怒!这……这胎儿之事,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太医们也只能估摸个大概,总有……总有看走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