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黄粱梦(2)
“搞快点啦,你小子在犯什麽癔症呢?马上就要登台了,还不抓紧去候场。”老师看着文玉深呆呆的样子,没忍住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文玉深被老师不轻不重的点了两下,才回过神来,眼见时间已经很紧了,拔腿就往後台跑。
“你看着点路啊!”老师看着他那样,真是好不放心,“这孩子平时稳重的很啊,今天这是怎麽呢?太紧张了?”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再纠结这些了,再过一组就到他们上场,老师赶紧往观衆席走,她还得早点过去占那个最佳的指挥位置。
“千万要一切顺利。”她口中念念有词,一路絮絮叨叨的。
……
“怎麽才来?”姜墨云看见文玉深抱着衣服下摆,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忍不住问。
“耽搁了下。”文玉深喘着粗气,躬下身丶撑着腿说。
“行吧,马上到我们了,到时候我先上,你记得卡好点进场。”姜墨云闻言也没有多问,毕竟是首秀,她也难免有些紧张。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後台人多,空气又不通畅;或许也有脸上的舞台妆画的很浓的缘故,她总感觉闷闷的,呼吸有点滞塞。她一遍遍在脑海里过着待会上台的流程,攥紧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不少汗。
“别紧张。”文玉深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开她紧绷的手指,他刚刚毕竟一路小跑过来,此刻还是微微有些喘,眼神却亮的惊人——“你会是今晚最出衆的舞者。”
他的语气很平静。
姜墨云闻言惊讶的看向他。
文玉深话里没有半点玩笑的意味,仿佛这不是他对未来无知而狂妄的预测,而是一条早已经历千百次验证,必然的真理。
他平静的和姜墨云对视,“墨云,你就是为舞蹈而生的。”
他说的那样自然,那样天经地义。
姜墨云却在这点儿看起来幼稚又可笑的“理所当然”里平静下来,她也反握住文玉深的手,脸上重新露出文玉深熟悉的丶张扬的笑,“玉深,我在台上等你。”
文玉深才恍觉,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要他们上场的时候了。他望着姜墨云的背影,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走至舞台中央。四周昏暗,唯一一束光打在她身上,舞动间白纱飞扬,恍如神女下凡。
今天是他们的首秀,为了这支舞两人不分昼夜的苦练了两个多月。老师虽然嘴上说着希望他们能够凯旋而归,可却也常常安慰,“初出茅庐,你们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能进决赛已经很不错了,重在参与。”
他们却想拔得头筹,只要头筹。
听着像是年少无知的痴心妄想,
可少年人身上最鲜活也最珍贵的,不就是那点愚蠢的勇敢和近乎可笑的少年志气。
“心高气傲”,
文玉深当然知道,光是今天场上就有不少人这样评价他们。
他望着姜墨云的背影,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走至舞台中央,四周昏暗,唯一一束光打在她身上。此刻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叫好抑或唱衰,视线都不得不落到她身上。姜墨云垂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像是一尊精美的雕像。
音乐响起,姜墨云也动了,她舞动间白纱飞扬,裙摆盛开,在灯光下似有华彩流淌。
她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一举一动皆动人心弦,恍如神女下凡。
音乐缓缓减弱,又猛的拔高,姜墨云也在此时向着文玉深这边掷出水袖,像一条蜿蜒的河,又像是……一个邀请。
文玉深随之上场,此刻他不已再是文玉深,而不过是个戏曲里的凡夫俗子……
我初见神女于月下,她踏月华而舞;
我再见神女于溪边,她临溪而垂泪;
我三见神女于尘世,她嫁他人为妻……
我初见神女即动心,再见神女已悔恨,三见神女我万念俱灰——我恨神女不见我!
凡人起歹念,俗子有色心,
我四处奔波求索,机关算尽,
忙忙碌碌大半生,妄想神女入我怀……
哪想最後一朝清醒,
空有月华流水,
哪有神女半点踪迹?
原来只是,一场黄粱梦。
……
台下掌声雷动,他们自然会如愿以偿。
年少成名,当真是好不得意。
一晃经年,
至《黄粱梦》那一支舞後,这已经是第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