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又亮了,而且比刚才更近。
阿衡站在地窖口,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鲜红的血顺着袖子一滴一滴落在门槛前的灰土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小点。他抬手指着门外,声音压得很低:“他没走,草人只烧了一半就停了。”
我没说话,手还按在钟底那三根银丝接头上。这些是从药碾里拆出来的细线,现在正微微烫,枯藤缠成的导流纹路里,一丝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灵乳已经开始渗进裂缝了。
不能停。
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眼交汇处。血雾刚落,银丝闪了一下光,随即稳住节奏,继续吸收地气。钟身轻轻颤了颤,像是终于喘过一口气。
阿衡踉跄着想往里走,我伸手拦住他:“别进来,你身上有血,会破坏阵法。”
他靠着门框喘气,左手撑着墙才没倒下。“外面……不止他一个。东边林子里埋了三个死士,西边屋顶也有人,手里拿着钩索。”
我眯眼看向通风口外的火光。那火焰跳动得不自然,明显是被人用术法控制着,一步步逼近屋梁。
“他是冲着钟来的。”我说,“他知道里面有人。”
“所以他不怕你逃。”阿衡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他在等你动。只要你停下引脉,金雾一散,藏在里面的人就会暴露气息。”
我低头看着钟。
金雾虽然微弱,但已经不再乱窜。裂缝边缘泛起一层淡淡的润泽,像干裂的土地终于吸到了第一滴水。再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只多一刻钟……
突然,屋顶传来一声闷响。
瓦片碎裂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股热浪从通风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药渣四处乱飞。火星溅到枯藤上,“嗤”地一声冒起青烟,差点点燃整条引灵线。
我猛地扑过去,用手掌压住冒烟的藤蔓,另一只手迅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包辣目散。这粉末泛着暗红色,混着之前从残钟里取出的凝血草精粹,我一把塞进空心的枯藤筒里,封口朝外插在通风口下方。
“你在做什么?”阿衡察觉到了我的动作。
“让他尝尝自己的火。”我盯着屋顶裂开的缝隙,“辣目散遇高温会爆燃,凝血草精粹是活血的,两者合在一起,就像往烈火里倒油。”
话音刚落,一块燃烧的横梁轰然砸下,砸穿地窖一角,火焰顺着断裂的木头垂下来,像一条赤红的蛇扑向地面。
我一脚踢开堵风的石板,让空气猛地灌入地窖。
火势瞬间暴涨。
就在那一刻,我把枯藤筒狠狠扔进火流中心。
粉尘腾起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瞬,赤金色的毒雾在火焰中炸开,翻滚着冲上屋顶,和烈焰绞在一起。原本橙黄的火舌忽然变成深红,接着化作一团旋转的血雾,猛地反卷上去,吞没了半个屋顶。
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有人在地上打滚,捂着眼睛嘶吼。那些趴在屋脊上的死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毒雾随着热气直扑脸面,眼睛瞬间被灼伤,连叫声都变了调。
火光映照下,一道人影疾退几步,红袍一角已被烧焦。
血手丹王站定,右手一挥,黑气扫过,勉强将毒雾逼退几分。但他左袖已经焦黑,露出的手背上多了几道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刮过。
“毒?”他冷笑,声音沙哑,“你竟敢用毒对付我?”
我没理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钟底的阵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