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了摆手,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仿佛方才的激动只是错觉。
萧烈如蒙大赦,连“是”都不敢说出口,只膝盖着地,一点一点地往後倒退,直到退到殿门处,才敢撑着地面站起来,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大殿,连门被风吹关的声响,都没敢回头看一眼。
凤弈仍跪在原地,垂着眼帘,直到帐内传来男人轻微的咳嗽声,才低声道:“师尊若有吩咐,弟子随时在殿外候着。”
帐内静了片刻,只传来玉床扶手被敲击的轻响,而後是男人淡淡的一句:“去吧,看好萧烈,别出岔子。”
凤弈应声起身,转身时,目光飞快地扫过那层层纱帐。
帐内的人影正低头摩挲着阴阳锁魂番,番身的幽光透过纱帐,在他枯瘦的指尖映出一点冷色。
凤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转身走出了大殿,将那片沉郁的冷寂,关在了门後。
竹楼的窗棂漏进半缕晨光,落在案上的桂花糕碎屑上,泛着暖融融的光。
云舒刚跨进门,就把佩剑往墙角一靠,气鼓鼓地揉了揉酸胀的脚踝:“皇宫哪有半点意思?除了金砖铺地就是规矩多,连棵能爬的树都没有!”
商惊秋正捧着茶盏暖手,闻言忍不住弯了弯眼,眼角的细纹里都浸着笑意。
坐在她身侧的千寻谕擡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茶盏沿,将自己那杯更热些的递过去,声音里裹着笑意:“本就是些虚耗心神的应酬,无趣才正常。”
指尖相触时,两人都顿了顿,商惊秋望着她眼底的温柔,满心的妥帖。
云舒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抓起一块芙蓉糕塞进嘴里,含糊地朝轻烟招手:“轻烟姐姐,还是咱们这儿好,有糕吃有茶喝,待会儿咱们去後山摘灵莓好不好?”
轻烟笑着点头,两人凑在一处小声商量起後山的路径,竹屋内顿时漾开清甜的笑语。
瑶望端着紫砂茶杯,指腹摩挲着杯身的冰裂纹,目光落在商惊秋身上,语气平和:“此番结束,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商惊秋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自她决定追随千寻谕,便没再想过“去向”二字,她擡眼看向身侧的人,轻轻摇了摇头:“还没什麽头绪。”
话音刚落,千寻谕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
她看着商惊秋的眼睛,语气比平日稍快些,却刻意放得柔和:“我们去青丘吧,我已经好些年没回去了。”
商惊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从前千寻谕提起青丘时,总带着些复杂的怅然,从未这般主动提议回去。
但她望着千寻谕眼底的期待,那点疑惑转瞬即逝,只呆呆地点了点头,心里软成一片。
大抵是这些日子安稳,她终于想回故土看看了。
“青丘?”云舒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丢下手里的糕渣就跑过来,拽住千寻谕的衣袖晃了晃,眼睛亮得像缀了星子,“我也要去!我还没见过狐族的地盘呢,是不是有漫山遍野的桃花?”
商惊秋正要开口应下,千寻谕却先轻轻拍了拍云舒的手,语气软得能化开:“乖,这次先不带着你。”
她指尖拢了拢云舒额前的碎发,眼神里闪过一瞬不易察觉的紧绷,随即又掩在温柔里。
“千年前青丘遭难,如今山路满是瘴气,还有未消散的禁制,我的灵力只能护得住惊秋,带你去太危险了。”
商惊秋闻言,立刻附和着点头,伸手揉了揉云舒的头顶:“是啊,你修为太低了,等我们把青丘的隐患清了,就来接你,到时候带你看遍青丘的桃花林,好不好?”
她满心都是“不能让云舒涉险”的念头,全然没察觉千寻谕说“灵力只能护得住惊秋”时,指尖攥着她衣袖的力度紧了几分,也没听出那句“千年前遭难”里藏着的急切。
仿佛多留一刻,就会有什麽东西追上来。
云舒虽撅着嘴,却也知道轻重,垮着肩膀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
千寻谕望着商惊秋的侧脸,眼底悄悄掠过一丝担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青丘烙印。
昨夜她分明感应到,创世神教的阴煞之气,已经飘到了竹屋附近。
云舒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眼底的失落藏不住。
她不是不懂“危险”,只是更怕和商惊秋分开,可当“修为太低”四个字从商惊秋嘴里说出来时,她忽然想起下山这些日子,每次遇袭都是师姐挡在前面,。
那点委屈瞬间被挫败压了下去。
“知道了。”她踢了踢脚下的竹影,声音低了些,“我会好好练的,下次再跟你们走,就不会拖後腿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擡头盯着商惊秋,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对啊师姐!上次观你修为还在灵智境,怎麽才多久就到融合境五重了?”
她伸手去扯商惊秋的衣袖,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偷偷藏了什麽天材地宝,都不跟我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