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落地时,脚下的青草瞬间褪去几分绿意,又在瞬息间恢复如常,足见其力量收放自如。
正是魔界之主,夜烬。
几乎是同时,青丘之主狐绥已带着几位长老赶来。
她一身月白狐裘,银发如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着,眉眼温婉却藏着上古神祇的威严,周身萦绕的柔和灵光,与夜烬的黑气形成鲜明对峙。
“夜烬魔尊大驾光临,青丘未曾远迎,恕罪。”狐绥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侵犯的立场。
夜烬嗤笑一声,踱步至石桌旁,指尖轻点,一杯黑雾缭绕的酒液凭空浮现:“狐绥上神不必多礼,本魔尊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叙旧。”
他擡眼扫过青丘的山山水水,凤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人族占三界中枢太久,视妖丶魔为异类,打压屠戮从未停歇,如今妖族各族已然结盟,欲推翻人族统治,重定三界秩序。”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狐绥身上,抛出诱饵:“青丘上古便有神位,族人皆蕴神之力,若肯加入联盟,他日事成,本魔尊愿奉青丘为妖族之首,人族疆土分你三成,从此三界之内,无人再敢轻视青丘半分。”
狐绥端起桌上清茶,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无波:“魔尊好意,狐绥心领,青丘自上古便不问三界纷争,只求族人安康。如今岁月静好,何必卷入战火,让族人遭无妄之灾?”
“无妄之灾?”夜烬猛地擡手,周身黑雾骤然升腾,周围温度瞬间骤降,院外的桃花瓣瞬间冻成冰晶,“上神说得轻巧!人族早已视青丘神之力为隐患,只是忌惮上古神威不敢妄动,待他们扫清其他妖族,下一个遭殃的,便是你们!”
他向前一步,威压陡增,长老们纷纷凝神戒备。
夜烬的声音冷得像冰:“这场联盟,本魔尊不是请求,是通知,青丘要麽站队,要麽,便先承受魔界与妖族联军的怒火,今日之後,再无中立的青丘。”
狐绥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银发无风自动,周身灵光愈发炽盛:“魔尊这是要逼迫青丘?”
“是成全。”夜烬冷笑,“要麽与我们一同踏平人族,要麽,便成为我们前行路上的垫脚石,上神,好好考虑清楚。”
千寻谕望着狐绥凝重的神色,又看向身边商惊秋微白的脸,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
这场突如其来的逼迫,终究要将她们平静的生活,拖入未知的深渊。
夜烬的目光扫过狐绥,最终落在商惊秋身上,狭长的凤眸骤然眯起。
他凝神探查,却只觉眼前女子周身像裹着一层无形的雾,修为深浅全然看不穿,唯有一丝纯粹的人族气息藏在温婉表象下。
让他眼底瞬间浮起嘲讽:“狐绥上神,原来青丘早已选好了边?竟容人族在此安身,这是明晃晃站队人族了?”
狐绥面色不变,擡手拢了拢袖角,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锋芒:“魔尊说笑了,青丘向来好客,惊秋姑娘是寻谕的挚友,不过是做客的客人罢了,谈何站队?”
“客人?”夜烬嗤笑出声,脚步向前踏出半步,黑气顺着地面蔓延,缠上竹屋的屋脚,“青丘地界,藏着个人族修士,还敢说中立?今日我便替妖族问问,上神是打算护着这人族,与整个妖族丶魔界为敌?”
这话分明是故意挑事,逼青丘表态。
千寻谕听得心头火起,周身灵力瞬间躁动,就要上前与他对峙。
青丘是她的家,商惊秋是她的软肋,绝容不得旁人如此污蔑挑衅。
可她刚迈出半步,手腕便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按住。
商惊秋依旧站在她身侧,神色淡淡,目光平静地看向夜烬,既不辩解,也不怒目,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夜烬本就因看不透她的修为心有忌惮,此刻被她这般无视,只觉得一股火气往上冲。
魔族向来没什麽耐性,他攥着拳正要发作,却见商惊秋忽然勾起唇角,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刺破了夜烬的傲气。
“放肆!”他勃然大怒,指着商惊秋破口大骂,“区区一个人族,也敢对本魔尊如此无礼?今日便让你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话音未落,他周身黑气暴涨,就要动手。
狐绥见状,周身灵光骤然炽盛,一道柔和却坚韧的屏障挡在两人之间,沉声道:“夜烬!青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未免太不把上古神地放在眼里了!”
“上古神地?”夜烬不屑地挑眉,目光扫过狐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上神何必硬撑?你为护青丘,身受重创,修为早已大不如前,如今不过是强撑着架子罢了。本魔尊前来拉拢,已是给足了青丘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青丘的软肋。千寻谕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节泛白。
她清楚夜烬说的是事实,可看着族人被如此侮辱,看着狐绥的脸色瞬间苍白,她只觉得一股怒火中烧,却又无能为力。
夜烬的实力无尽接近魔神,放眼三界难有敌手,她此刻上前,不过是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