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枯萎,溪水冰封,连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灵力紊乱的气息。
掌心的玉佩越来越烫,震颤也越来越剧烈,心底的不安和痛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处崩塌了半座小山的山谷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在一块青黑的崖石旁,素衣猎猎,墨发被风拂起,露出的侧脸依旧淡然无波。
只是千寻谕一眼就瞥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正极细微地蜷缩着,指节泛着青白。
那是她强忍疼痛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更让人心头一紧的是,她素白的衣领边缘,沾着一点几乎要与布料融为一体的暗红血渍,像是被风轻轻抹上的,却刺得人眼睛发疼。
“惊秋。”千寻谕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商惊秋转头,眼底没有波澜,却在看清她泛红的眼眶时,那片沉寂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擡手,指尖先落在了千寻谕被风吹乱的额发上,动作生涩却轻柔地拢了拢。
这是她从前绝不会做的事,从前她只会安静地陪着,从不会有这般主动的丶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
“不该来。”她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意,“外面危险。”
话音刚落,几道黑气破空而来,是闻着商惊秋衰弱气息追来的魔界喽啰。
他们连半句废话都来不及说,便挥着黑气直扑两人。
商惊秋连眼神都未变,只侧身将千寻谕往身後一护,擡手时莹白灵力已凝成细剑。
没有多馀的招式,剑光闪过的瞬间,三道黑气便应声溃散,那几名魔界修士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化为飞灰,随风而散。
整个过程不过一呼一吸,利落得像掐断一根草。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看到黑气朝着千寻谕的方向袭来,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丶尖锐的情绪。
不是愤怒,更像是怕,怕她受伤,怕她出事。
这情绪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开了某道枷锁,随之而来的,是经脉里骤然翻涌的剧痛,天道反噬顺着那股刚冒头的在意,疯狂撕扯着她的灵力。
她喉间一阵腥甜,硬生生将血咽了回去,护在千寻谕身前的手,指尖极快地颤抖了一下,又立刻稳住。
灵力剑消散时,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借着那点刺痛压□□内的紊乱。
千寻谕被她护在身後,只看到剑光一闪,危险便已消散。
可她能感觉到,商惊秋护着她的手臂,虽然依旧稳固,却传来一丝极淡的丶压抑的颤抖,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里,混了点极淡的血腥味。
“你……”
“走。”
商惊秋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率先迈步,走在了她身前,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她的手,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千寻谕的手背,不是刻意的触碰,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确认。
确认她在身边,确认她安好。
这是从前没有的。
从前她们同行,商惊秋总是与她保持着一点距离,安静地走在一侧,从不会有这般无意识的丶带着牵挂的触碰。
一路上,商惊秋的话依旧不多,却会在千寻谕踩上碎石时,极轻地提醒一句:“小心脚下。”
会在风大时,擡手替她拢了拢衣领,动作依旧生涩,却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
千寻谕攥着她的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的冰凉,还有那股时有时无的丶极细微的颤抖。
她想问她疼不疼,可每次对上商惊秋淡然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商惊秋绝不会说。
走到一处山泉旁,商惊秋停下脚步,弯腰替她掬了一捧水。
指尖触到泉水的冰凉,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经脉的疼痛又在隐隐作祟。
可她还是将水递到千寻谕唇边,声音轻得像风:“喝点水,润润喉。”
千寻谕低头喝水时,瞥见她唇角那点被她自己抹去的血迹,心头一紧,伸手想去碰,却被商惊秋轻轻避开。
她擡手,指尖落在千寻谕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擦去什麽不存在的灰尘,眼底的情绪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却依旧带着一丝懵懂的茫然:“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