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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前行（第2页）

推开工作室的门，时屿已经在了。他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冷白，正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的音轨，神情专注。

“前辈。”言澈小声打招呼，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时屿擡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听听这个。”

他播放了一段旋律框架。是昨天言澈听过的那段冰冷压抑的编曲，但做了一些调整，似乎融入了一些新的想法，整体氛围更加深邃复杂。

言澈立刻戴上耳机，认真倾听。听完一遍，他沉吟了一下，指了指中段部分：“这里……低音是不是可以再慢一点？再沉一点？像心跳慢下来的感觉……然後突然接一个很快很轻的丶像被吓到的颤音？”

时屿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动手在键盘上试了试。他放缓了低音的节奏，加重了混响，营造出更沉重拖曳的感觉，然後在某个节点，加入了一个极其短暂丶音调极高丶带着轻微失真颤音的电子音效。

效果出奇地好！那种骤然被惊扰的丶神经质般的紧张感瞬间出来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言澈兴奋地凑近屏幕，眼睛发亮。

时屿侧过头，看向几乎凑到自己肩头的言澈。年轻人身上带着外面带来的微凉空气和一丝淡淡的丶干净的沐浴露香味，那双狗狗眼因为兴奋而睁得圆圆的，亮得惊人。

时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极短的一瞬，然後不动声色地转回头，操作着设备，淡淡应道：“嗯。”

接下来几个小时，两人完全沉浸在了创作里。大部分时间是时屿主导，言澈则负责倾听丶感受，然後提出那些基于直觉的丶有时甚至有些天马行空的建议。

“前辈，这个地方，可不可以加一点……嗯……像老旧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断断续续的那种？”

言澈为了指屏幕上的细节，无意间靠得很近，但时屿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避开。

“试试。”时屿回答。

“哇！就是这个感觉！好像听到了来自很远地方的丶模糊的声音！”

“这里……结束的时候，声音不要一下子消失，能不能像慢慢沉到水底一样，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慢？”

“做渐弱和低通滤波？”时屿按照言澈的意见进行调整，修长的手指划过琴键，言澈一时间看得入神，忍不住小声惊叹：“前辈，你的手真好看……”时屿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後继续，耳根却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对对对！就是这样！好像慢慢睡着了的感觉！”

言澈的思维跳跃而感性，时屿的技术精准而冷静。两种截然不同的模式碰撞在一起，却産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时屿发现，言澈那些看似不专业的“感觉”，往往能精准地戳中音乐情绪表达的关键点，打破他固有的思维定式。而言澈则惊叹于时屿能如此迅速地将自己那些模糊的想象转化为真实动人的声音。

休息间隙，言澈起身去倒水，很自然地也给时屿带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他手边。

“谢谢。”时屿低声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温正好。

“前辈，你饿不饿？我带了点小饼干，要不要尝尝？”言澈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包装可爱的卡通饼干，像是小朋友分享零食一样递过去，眼神带着期待。

时屿看着那包与他周身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饼干，沉默了两秒，就在言澈以为他会拒绝时，他却伸手接过了一片，低声说了句：“谢谢。”

言澈立刻笑开了，自己也拿了一片，咔嚓咔嚓地吃起来，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工作室里冰冷精密的气氛，似乎因为这点小小的插曲，而悄然融化了一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丶专注而融洽的氛围。

当最後一段编曲完成，初步的小样生成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两人一起听完了整首曲子。它依旧带着时屿特有的冷冽和深度，压抑中透着挣扎，但在那些细微之处，却又融入了言澈带来的丶充满生命力的灵光一闪，让整首作品在绝望的底色上，奇异地生出了一点脆弱的希望感。

“太好了……”言澈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疲惫，却更多的是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时屿看着屏幕上复杂的音轨，又侧过头，看了看身边那个眼睛依旧亮晶晶丶仿佛不知疲倦的年轻人。昏暗的光线下，他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动了一下，形成了一个几乎不存在的丶柔软的弧度。

“嗯。”他低声应道，目光重新落回屏幕，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回味某个满意的音符。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音乐早已替他们诉说了所有。

第三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