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御景山顶,一片巨大的火山口遗迹在眼前铺展。黑色的玄武岩如凝固的浪潮,石海在冬日阳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陶念弯腰拾起一块多孔火山石,轻轻放在林知韫掌心:“听说这是千年前地心涌出的火焰。”
姜逢悄悄拽了拽于刚刚的衣角,两人落在队伍最後面。
“昨晚和你打赌还不信,”姜逢压低声音,眼睛却亮晶晶的,“现在亲眼见到,总该信了吧?”她示意前方,林知韫正自然地和陶念手拉着手,神色温柔亲昵。
于刚刚望着那幅画面有些出神:“我只是没想到……林老师这样严谨克制的人,也会有这般模样。”她想起会议室里那个冷静自持的林老师,与此刻温柔的模样相去甚远。
“所以说真情实感最好磕啊。”姜逢折了根树枝在手里转着,“感情哪有那麽多算计?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是的,”于刚刚轻轻摇头,“你会变得不像自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怕配不上,怕走不到结局。”
松涛声掠过山崖,姜逢忽然停下脚步:“正因如此,才显得勇敢啊。”她指向远处相互搀扶过石滩的身影,“明知前路未卜,还敢把软肋交到对方手里。”
林知韫回头望向落在後面的两人,目光里带着询问。
于刚刚快步跟上队伍,忽然对姜逢轻声说:“或许你说得对。”
中午在山腰的农家院吃饭,老板娘端上泉水点的卤水豆腐。豆香清冽,佐以山野菜,衆人用本地矿泉水煮茶,清甜沁人。
林知韫用保温杯接了山泉,递给陶念。清冽的水流滑过喉间,陶念轻叹:“真好喝。可惜这麽好的泉水,不能带走。”
话音未落,林知韫已自然接过杯子,就着同一处杯沿仰头饮下。
陶念看着林知韫自然的动作,心里又荡了一荡。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抹水光,落在林知韫被温水润泽的唇上。那唇瓣泛着柔和的水色,仿佛带着无声的邀请。
一个念头突然掠过脑海,直接而强烈:想吻上去。
可明明昨晚已吻过很多次。
周遭的声音仿佛瞬间褪去,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敲击着寂静的喧嚣。
吃完饭正要下山的时候,林知韫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妈?”
“我去给你送饺子,看你不在家。你去哪儿玩了?”母亲许意芝缓缓地问。
“这麽冷的天,你还特意坐车过来……”林知韫心头一紧,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事,正好给你收拾了一下屋子。”许意芝轻描淡写地说。
林知韫的心猛地一沉,电话那头母亲平静的语调,反而让她更加不安。
自己的公寓里,处处都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的痕迹:洗手台上并排放着的牙刷,衣柜里交错挂着的衣物,晾衣架上那件明显小一号的睡衣……她不确定母亲究竟看到了多少,又理解到了什麽程度。
虽然迟早都要向母亲坦白这一切,但她不希望是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仓促地揭开这个秘密。
“我和珞欢,还有几个朋友,在连城爬山。”林知韫斟酌着词句,山风掠过她微烫的耳廓,“最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暂时和我住在一起。”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只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林知韫屏住呼吸,等待着一场未知的风暴。
然而,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什麽都没发生:“嗯,看出来了。我还做了酱牛肉,切好放在冰箱保鲜盒里了。”
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反而让林知韫更加不安,她决定再向前推进一步,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朋友……她以前是我的学生,现在是我的同事。”
“那挺好啊,”许意芝的声音里甚至温和了起来,“有这样的缘分不容易,你可要对人家好点。”她顿了顿,又嘱咐道:“山上风大,把围巾系好。”
电话挂断後,林知韫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许久。
陶念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阿姨说什麽了?”
林知韫反手握紧她,望向远山缭绕的云雾,轻声说:“她给我送了饺子,还做了酱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