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瑛笑出声。
校长也轻咳一声,“注意影响,做大人的,别喊打喊骂的,带坏孩子们。”
“哐——”郭巧风推门而入,“那我出学校了捡个没人的地儿,偷摸给她两拳,绝对不让学生看着。”
衆人不好应声。郭巧风也不坐,把自家账本摊在茶几上,紧挨着吴主任带来的黄皮账本。
穆槐青也从兜里掏出个笔记本,巴掌大。摊开来摆在另外两本旁。
“几乎所有的供货商和学校的交易记录都在上面,还有她们的签名。”
周传钰看向穆槐青,她不免有些惊讶。
要知道,生意人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资金和账目,不仅仅是遮羞,更是防止进货渠道被竞争对手得知。
在这种情形下,她们仍能拿到这些,还如此齐全,大家对这对母女的信任可想而知。
算账的把算盘拨得飞快。
听说这人是镇上有名的老账房,不管多乱的账她都能厘清,假账也一揪一个准,更何况这些互为参照的账目。
老账房时不时手点点嘴唇,再用指头拈开纸页,擡着老花镜眯眼看。办公室里安静极了,时不时算盘珠子噼啪响,衆人一岔不岔地盯着。就算是郭巧风,也只是凝神看。
“哐——”门被谁大力推开,门板撞到墙上,又往回弹,直直撞上推门人,“嘶——”
“噗—”不知是在座哪位没憋住,笑出来半声。
“她怎麽提前来了?”穆槐青纳闷。
按照计划是她们整理完账本,证据确凿了再来和匡沛春掰扯,哪想这才刚刚开始,她就站在了门口。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芳姨就赶紧摆手,“这回真不是我。”
穆槐青和匡瑛还是看着她。
“真的,我拎得清,不是和谁都聊闲话的,鬼知道她怎麽这麽早跑来了。”
“怎麽?你们背後捅我刀还怕被我发现啊?”
匡沛春走进来。
沙发已经被坐满了,她也不听校长招呼,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副没有沟通馀地的样子。也不知是破罐破摔,还是真如芳姨所说,有人给她兜底。
与她们的对峙氛围不同的是,老账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浑然感受不到微妙氛围似的,沉浸式看账本,噼里啪啦声引得匡沛春眯眼看。
这是周传钰第一次直观地面对匡沛春,先前单方面的“几面之缘”,虽说不足以让她了解她的为人,但至少从表面上看,她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不然也不会这麽多年一直安稳揣着这份活。
可是看眼下她的样子,却不是这样。
也许是面具被不留情面地撕开,还没有一点馀地,她恼羞成怒了。
这恰恰说明,她们的指控必然是正当的。
匡沛春听着算盘声丶翻页声,眉头越皱越深,表情愈发烦躁,一个起身,箭步冲到茶几边,挑了本账册就撕掉一甩。
好巧不巧,正好甩向周传钰,她稍稍一闪,“啪”的一声——没闪开。
“疼不疼?”穆槐青赶紧站起来,像母鸡护崽一样把她拦在身後。
她摇摇头,倒是没什麽感觉,就是挺出人意料的。
明明自己来旁观,结果突然被来了一下,明明要摔也是摔穆槐青身上最合理啊。
看着穆槐青站起来,匡沛春突然确定了目标,果不其然,火力全集中在她身上了,眼神恨不得盯穿这个人。
“来的路上我还纳闷,是谁这麽爱多管闲事,管到我头上来了。果然和你妈一个德行,最爱管别人的闲事,怎麽,马路牙子上捡回去一个还嫌不够,还想把采购的差事从我手上捡走?”
穆槐青站不住了,攒着劲要给她来一下,匡瑛正欲起身拦下,却见坐在她身前的女人轻轻拉住她,眼底深深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穆槐青被周传钰拽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
她是冷静下来了,匡沛春却愈发癫狂,她从地上捧起一大把残账,脸上是恨恨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