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岐是个跛脚的人,而今是不惑之龄却没有成家,因着腿脚不变的缘故,得了楼主应允在此谋生。
“小蕖,前堂有人找你。”
许是来得匆促,李岐额头上都起了些细汗,他是本地人,说话却夹掺着外地人的口音,闲聊时,姜蕖得知,他曾在外地呆过一段日子,沾了那地方的口音。
“就是那日来过馆里喝茶的宋公子。”除了宋和泯,她想不到会有谁来找自己。
宋和泯还会再找自己,是姜蕖意料之外的事,如他本人所述,因着往事作茧自缚,这种情况作再多的画意义不大,他需要靠自己走出来。
姜蕖到前堂时,宋和泯坐在堂中右侧,见姗姗而来的姜蕖连忙起身行礼,来者诚意满满。
许是见的次数多了,两人渐渐熟络,像极了朋友的气氛。
“宋公子今日怎会来此?寻我可有要事?”
“倒是无事,不过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想着你也不会太忙,便来叨扰你了。”说着,宋和泯倾身沏茶,面带歉意,“还请姑娘莫怪。”
“无碍。”姜蕖笑着回道,又问,“公子今日来是需要作画吗?”
“近来可安睡,不画了。”他答道,随即转头将目光落到窗外,像是远眺又像是近看,他喃喃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了。”
姜蕖对他突然其来的感伤不知所以,但仍笑着附和他:“是啊,过往已是过往,公子也该走出来了。”
宋和泯苦涩一笑後摆手,像是并不大碍的意思。不知想到什麽,他问道:“听说姑娘去过韦家,是为李……韦少夫人作过画?”
姜蕖生意与人往来并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但除了上次韦昱在茶楼闹的动静稍微大一点之外,她从未跟旁人提起过与李彩欣作画一事。
虽然没有刻意隐瞒,有心之人一查便知的事,但姜蕖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她擡眼看宋和泯,试图从他神情中发现些什麽,但没有,他不像那故意打探的有心之人,倒是像无意间提及而已。
“确有此事。”姜蕖说道,并不意外他的好奇心。
“可有说是,什麽缘故吗?”宋和泯急促问道,察觉到自己失态,又补充道,“抱歉,我只是……毕竟她是彩嫣的亲人,我习惯性……”
姜蕖对他苍白而又无力的解释并不作何表态,她只是说:“韦少爷病重,当妻子的难免心焦难眠,如此而已。”
“那她……”还想追问些什麽却被走进茶楼的人打断了。
“小二,来一壶热茶!”
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姜蕖侧身看去,还真是丁郝,自然还有唐砚知。
“得嘞!天气微凉,大人是需要去楼上开个厢房?”唐砚知来的次数多了,李岐自然认识,于是问道。
刚想说上楼,却有人唤到:“唐大人!若不嫌弃,在下请吃茶!”
唐砚知环顾四周,看到了角落的姜蕖两人,应约而上。姜蕖还没反应过来,唐砚知便坐下来了。
“大人政事不忙?竟有空来茶楼喝茶?”许是见过几次,觉得唐砚知平易近人,宋和泯说话并不拘谨,但手上不忘沏茶。
唐砚知眼眸微擡,笑意浅浅:“我一介闲官,何事哪有吃喝重要?”
这话放旁的官说,旁人都只会觉得谦虚谨慎,但落在唐砚知口中说出,还真有点,贪图享乐的意味。
但宋和泯说这话,不合规矩。
他说出这话时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轻抿了口茶水,出人意料地反问宋和泯:“这雨看着难停,宋公子这天气不在家中读书备考,怎麽也来茶楼吃茶?”
这话姜蕖只觉得唐砚知是好奇反问,并无什麽轻蔑之意,但落在宋和泯耳中算是难听了。
只见他脸色难看,又不在意地笑着说:“学久了也难免闷得慌,便出来走走,路过茶楼,想着姜姑娘在此,便想着进来看看。”
“是麽?”唐砚知拾起一杯热茶一饮而尽,并不再多言。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来那日姜蕖给他作的画,也他之前的一些过往经历,想起他也是挑灯夜读的衆多学子之一。
又联想到去年尚在亶都时,那次会试的时务策考题新颖又难解,他好奇地提起并问了同为读书学子的看法。
未料宋和泯一脸茫然的神情让唐砚知惊疑:“宋公子这是……不记得了?”
宋和泯抿嘴地惭愧笑道:“时务……嗯……真是抱歉,兴许是之前生病後的後遗症,好多事都想不起来了,因此大人提到的考试策问内容,更是模模糊糊,具体都记不清了。”
唐砚知虽心中疑虑,但对此表示同情和理解,也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