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深旧梦长
瀚州雷声轰鸣,言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侍从查到的密卷里,事情如他所想,古家灭门一案是知璃以古姝之名接手的任务。丶
可她似乎不知字条之事,古家的任务发起者怎麽也查不到,那这就不算最终真相。
咚咚地敲门声略有些急迫:“主子,知璃姑娘求见。”
还未找她,到自己送上门了。
许是一路赶来,知璃湿透了衣衫狼狈至极。即便当初剑落颈上也不曾见她落魄如此,本不该生出心疼情绪,可看到对方与古姝极相似的脸庞。
他忍不住心颤,脱下大氅披在她身上。
“怎麽了这是?”言靖擦去她额间雨珠,疼惜大于理智,没在意他这举动有多暧昧。
“求你,帮我。”知璃仿佛刚从地狱中走出来,来时豆大雨水打在身上,她都觉得不疼,现下回过神,每一滴都是凌迟。
“我知道你已经查出古家被灭门的真相,对,是我,是我利用古姝的身份进了古家。是我放的火,那香囊也是我丢失的,可里面的字条不是我写的,只要你帮我这次,命由你处置。”
一盏茶时间,知璃说完了事情。
“所以你怀疑你被下了蛊?”
知璃点头:“我原以为自己生于溟阁,也终将死于溟阁。可近来身上疼痛愈发严重,再加上疑点太多,事情没那麽简单。”
“我知道你这有名医,也知道你大概率不会帮我。但古家的仇人丶古姝的死因,说不定能从我身上找出。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我们虽不是朋友,但起码不是敌人。”
言靖思付着,良久,他允诺:“我可以帮你。”
言靖底下有位名医,其医术放眼整个榛州无人能比。
南烛子时被传唤,针对知璃所犯症状及宣纸上记载,她便知道了此蛊的由来。
“此蛊可解,不过蛊虫已注入骨髓,布满全身,若是不取出,至多活不过二十载。若强行取出,不亚于抽皮扒筋,至多活不过一月。”
南烛合上医书,看向知璃,“你可想好了。”
窗外狂风四起,呼啸声吹进屋内,烛火摇曳又起。她看到窗外扶桑被打得凄惨,她想起八年来数不清难寐的夜里,心绪早已被梦境左右,活得生不如死,不如早点解脱。
“取吧。”总不能糊涂着死去。
南烛配好药做了药浴,知璃赤身坐在浴桶上。
南烛在一旁给她针灸治疗,随着药浴的时间拉长,身上撕裂的剧痛感一阵阵袭来。细汗凝成水珠,抓着浴桶的纤手攥得发白。
这已不是知璃第一次药浴,但痛楚也没减半分。
言靖一直在门外等候,听着里面的哭喊声,每喊一次心就揪着疼。他得承认,知璃逐渐占据他心头,情意不知何时起,察觉时已无法抽离。
他叮嘱着南烛:“找个东西给她咬,别让她咬到了舌头。”
药浴起了作用,知璃记忆逐渐被唤醒,她忍着疼痛不再喊叫,只是紧闭着双眼,沉浸于记忆里醒不过来。
幼时的古姝救助过很多人,其中有一少年,得了她的帮助,有了银钱吃饱肚子。再长大些,便又遇见他在荔枝膏店铺做活,被人故意刁难,她又帮了他。
定和十四年,她出城游玩,被一群黑衣人袭击掳走,後现场做成摔崖的假象。再醒来,便身在溟阁。
阁主给她下了蛊,并以完成任务为名,用四年时间培养“另一个”古姝。
确定她没异常,便派到榛州。
回到古家不过三天,阁主急忙催促她完成任务。
放火本不是她本意,奈何事发之前,娘亲发现了异常,拉着她对峙,慌乱拉扯之间,她将剑刺进了娘亲的胸口,亲情唤醒了古姝意识,蛊毒意外发作。
在被人发现之前,点燃了阁房,她逃跑之际,是残存的古姝的意识,忍着头疼在香囊里写下求助字条并将其留在池边,望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