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马老夫人也是小有成算,不仅将所有证据握在手中,对冯观也十分客气,赠金送帛,又将他请居在马府别院中,甚至送了些丫鬟小厮过来伺候。
冯观也有意和马老夫人交好,因此没有推辞,顺势住进了马家。只他也不好用马家的丫鬟做杂物,于是又就近找了了位仆妇同去洗衣做饭。
他言谈有物才华横溢,出身也清白甚至连房中人都没有,更加上点破了儿子的死因,难免马老夫人青眼相加,不仅将他举荐给自家次子,甚至想要将次子的庶女说给他做新妇。
冯观一时之间也有些惊讶,凭他如今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攀附不了马家千金的,“老夫人有所不知,小生已不能入仕,只怕会误了千金的前程。”
马老夫人劝道:“你心思细腻,为人清正,正是大好儿郎。不能入仕又如何,我们马家从商,世代也没个读书种子,你若是愿意读书,日後也能教出许多读书种子。若是愿意做生意,那在好不过了,哪里有比马家更适合你的。”
冯观心中微微有些湿润。
若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更难得的是马老夫人这一番慈爱之心。
但他如今大事未成,怎麽好谈婚论嫁。更遑论南渚还在背後观望,种老夫人给的前程也不明……他实在不敢贸然成家。况且,他能给这个娇养长大的妻子什麽呢,仅仅是凭借一份揭发马家隐私的恩情吗?冯观觉得不妥当。
“实在是小生家境贫寒,配不上贵府千金。”
眼看他眼里光泛泛,嘴上却不应承,马老夫人也不好逼急,显得孙女儿盼嫁一样,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既如此,不如等我儿沉冤昭雪,再谈此事。”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冯观松了口气,连连拱手。
他准备的好,宋少游那头撞了马车,将买卖盐引的事情牵扯出来,这头马老夫人便告发郑宛玉杀人害命,佐证宋少游所言不虚。前者涉及盐引,罪该万死。後者买凶杀人,郑家深受其害,郑守备身为郑宛玉的父亲,有包庇之实。
这两件事只要其中一件能成,郑守备的位子都坐不稳。之後南渚得势,稍稍提拔他一把,前途自然无限光明。
事情也的确如冯观所设想的那样。
宋少游首告郑宛玉买卖盐引残杀男子,马老夫人又状告郑宛玉以妻杀夫早有劣迹,两者既沾染了金钱又充满了八卦,加之郑宛玉高门贵女的身份,都是极为少见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且不说世家咋舌,连市井百姓都听说了这件案子,私下里都议论纷纷。
这都是冯观早就寻了些碎嘴子在坊间传播消息,怕的无非就是郑家出手,将这等耸人听闻的事情遮掩过去。
若说杀夫不过是马家内部的事情,那买卖盐引就是整个江南的事情了,谁不想来分一杯羹?那些世家也有自己的想法,且不说拉下郑家,便是借机踩压南渚,也或未可知。既然是坐山观虎斗,那肯定是阵仗越大越好了。
这场告发,人人都知道背後有黑手,却不知道这个黑手是谁。
此时此刻,马老夫人早有准备,证据确凿,以有心算无心,早晚定能成事。
府衙威严,堂上大人端坐,令马老夫人发话。
冯观的右手颤抖着,只等着马老夫人说出郑宛玉的丑事。
这件事情若是办成了,不仅能叫郑汝澄失了科举的资格,更能让郑家从云端跌落水底,不再鱼肉他人。
如此,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马老夫人老泪纵横,还未出言先掩面痛哭,她怀念了一番先祖的功名,又哭诉失去儿子的不如意。堂上的大人耐心差了些,提醒道:“老夫人,还请快快说出你的冤屈。”
是了,开堂为的不是听你这些苦楚的,谁不苦,有什麽冤屈还当第一个说出来。
冯观望向马老夫人,心中知道她这是欲扬先抑,先铺垫酝酿好这番情绪,稍後等消息从她嘴里出来,才显得尤为凄惨。
马老夫人也不再抹泪,而是正了正神色,开口道:“老妇人欲告堂上小人冯观,此人心思诡谲,设局陷害我马家,先是盐引,後是儿媳杀人,桩桩件件俱有此人痕迹!我怀疑他勾连宋少游,欲要谋我马家家産!”
她骤然发难,剑指冯观,斥责他故意设局,陷害郑宛玉杀夫。
“我儿如何死的,我身为他的母亲又怎麽会不知情,的确是身体羸弱,才有此伤心事。如果真要被人害了,我哪里还能坐得住。”马老夫人摸了一把眼泪,前头铺垫酝酿的感情,尽数化为刀尖,刺向冯观。
“谁知这小人不肯放过死人的安宁,口口声声说我儿是被妻子所害,甚至害搬出了许多中了毒的人来作证。他先是假装我府中下人,而後又设局陷害我媳妇这等苦修孀居之人,故意告发此事,借此挟恩,求娶我的庶孙女,意要入我马家搅弄风云。”
马老夫人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情绪,又缓缓道:“此人原就与我媳妇家有旧怨,想来是愤懑不平,借此行诬告之事,想来盐引之事也是此人所为!且盐引之事绝非他一人能成事,还请大人严刑拷打,逼问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