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作战,打得是一个快。
可攻城之法,还得看他们关西老兵。
岑椮趁着夜色,不仅破了城,还命人绑了魏虎,劝他写信让新帝投降。
魏虎不肯。
可城门一破,魏虎被缚,衆人都知道大势已去。世家们逃得逃,散的散。
新帝不知道该怪谁,他得外祖父为了他兢兢业业,讨好这些世家,可眼下出事了,他们却竞直奔走,不管不顾。
最终,他还是下令了。
下令砍杀了魏虎的家人。
他不管是魏虎能力不够,还是魏虎故意投敌,只要办错了事情,就该死。
连带着魏虎送进宫的那个女儿,也一块血染朱栏。
这件事情,蒋施第一个人派人告与魏虎。
他倒是觉得魏虎是条汉子,有替厉王收拢他的想法。
不曾想魏虎听完,拳头都攥出血了,还不肯说出投降二字。
而魏虎死在新帝被俘的那一夜。
新帝向厉王俯首称臣的时候,魏虎仍旧没有低头。
他知道自己不该坚持这样,但倘若不这样,他连最後一丝尊严也没有了。
他最终自己撞上了石柱,去见自己的女儿了。
“对梁王来说,可称一声忠义。”厉王叹了口气,“以诚梁侯厚葬。若是还有後人,许他一个诚梁伯。”
自宛州城也传来了好消息。不仅是守住了江南的捷报,还有来自山林间的一只白鹿送来吉兆。
宛州龙啸涧下埋着一块巨石,打柴人随着白鹿的指引,将那石头挖出来,就瞧见了上面的八个大字——紫薇在北,河清海晏。
似乎天命所归于厉王一身。
厉王也没有推拒,黄袍加身。
二十年春秋,他终于又是回到了故里。
厉王对着这座王城,不知道为何,已有几分泪眼朦胧。
他一步一步,回到了这座皇城。
“父皇,你不肯给我的,到底还是到了我手中。”
厉王低声道。
他有很多不甘心,为什麽父皇不肯给自己一个公平,为什麽父皇要让自己做兄弟的磨刀石,为什麽父皇……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儿子。
可如今回头再看这座宫城,他已经释然了。
他走过曾经跪下的阶梯,走过曾经仰视的龙椅,最後回到了,母妃曾同他一块居住的偏殿。
此地早已荒芜,太监宫女虽及时清理打扫了,可到底没办法叫它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朱漆脱落,鸟雀满檐,瞧着就是一副落败的模样。
可随着他的到来,记忆中的一切都鲜活起来。那脱色的帘子回了水红,墙角的杂草变成了兰花,连带着耳畔,似乎都传来了母妃的笑声。
他迫切地扭头,想要告诉母妃自己回来了。
可他回头,看到的是沉默不语,已过年华的姨母。
他们失去了很多。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他看着姨母同母亲相似的模样,内心愧疚难堪。他的母亲为了他的前程选择了赴死,他的小姨为了他选择了做寡妇,护送他去北疆……他本该保护她们的。
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脆弱,也如此渴望有一个坚定,强大,热烈的依靠。
可他不能说出来。他必须要自己站起来,就像是那山川五岳一样,成为天下的人的依靠。
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苦闷,终究是化作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们过的还不错,母妃。”
沉默不语,朝着林妃,如今的林太後,牌位上了一炷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