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
病房里一片沉寂。
温丝椋“腾”地一下坐起来,“你刚说什麽来着,我感觉最近耳朵不太好。”
其实耳朵运行很顺畅,她听得一清二楚。可能是鼻子失灵了,温丝椋试图从空气中嗅出酒精的气味,但是没有任何痕迹。
纪辰的药是不是下到吕岑亦杯子里了,吕岑亦总不会助人为乐到因为救了一个人就要对她负责一生吧?
看着她脸上凝滞的表情,吕岑亦突然生出了几分後悔情绪来。温丝椋怎麽可能会答应,问题的答案他应该在目睹她将餐盘扣到相亲对象脸上的那一刻就清楚的。
他和纪家那个不入流的东西,在温丝椋眼里可能并没有什麽本质区别,都是不能被选择共度一生的对象罢了。
但事已至此,吕岑亦心中突然升起连最滚烫最燥动的少年时代都不曾拥有的热血来,一旦温丝椋离开了医院,他们的生活都会步入正轨,也许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比起命运再次重演带来的後果,现在就算是被不留任何馀地拒绝,又能算得了什麽?
于是他宁愿选择在她面前颜面扫地。
“我说,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即使知道温丝椋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吕岑亦还是好耐心地再次重复。
形势不妙。
“蔚空的下个项目吕氏会投这个数。”
他在手边的纸条下写下一个数字,温丝椋看到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她推来一个庞大的数字。
我的天……
温丝椋看到冰冷的纸条上写着的火热数字,头一回感受到什麽是见钱眼开。
但凡时间回退五分钟,温丝椋都不是这样规划的。
其实妈妈留给了她很大一笔财産,若是她能作出取舍,将名下的一些不动産和动産倾销出去,她手里的现金足够支撑蔚空下一个项目後续的开展。
虽然风险和损失都很大,但是蔚空有可能度过这次危机。
温丝椋在那顿令人倒胃口的晚餐的逼迫下已经盘算好了这一切,原本舍不得的也变得能够割舍。
她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做到委曲求全。
——但是此刻,吕岑亦低沉的声音在病房响起,温丝椋竟然从中听出一丝期盼来。
什麽委曲求全?谁能清高到看着这笔钱说自己委屈?
温丝椋突然想到妈妈在s国小镇上的庄园,那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她肯定不希望我把它卖掉。
嗯,就是这样。
一切都变得有合理解释和充分动机。
“你怎麽这麽着急结婚,你家里人催得紧吗?”温丝椋微微仰着头靠近他,想从他的眼神里窥出一丝端倪来。
这是温丝椋能猜测到的唯一可能,她实在不知道吕岑亦如此莽撞地决定结婚并付出巨大成本能对他有什麽好处。
闻言,吕岑亦认真思考了三秒,发现这貌似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
于是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爸警告我,如果我不能在三个月内结婚的话就要开除我。”
真是应了那句人只愿意相信自己想听的答案,聪明如温丝椋,此刻也被庞大的资金迷晕双眼。
也许只是想为对方的异常举动找到一个合理动机,此刻她轻易地被吕岑亦不带一丝波澜和戏谑意味的语气所迷惑,心甘情愿地被这种旁人听来拙劣可笑的借口欺骗。
“但是结婚还是跟喜欢的人比较好吧。”温丝椋承认这句话不是她的本意,但吕岑亦做什麽都认真,她还是不忍心剥夺他选择认真地步入一段以健康感情为基础的婚姻的权利。
“我不这麽认为。我现在只需要一张结婚证,而你需要钱。我觉得没有比我们结婚更好的的方案了。”
太好了。不愧是吕岑亦,你这麽拿得起放得下以後做什麽都会成功的。温丝椋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说出那句客套话的时候真是担心到手的钱扇扇翅膀就飞走了——连同她最喜欢的那座小庄园。
“其实我们做了很多市场调研,新项目的回报率一定不会低,我回头把项目书发你哈。”温丝椋趁机在资方面前为自己美言了两句。
她答应了。比吕岑亦想象的还要爽快。积压在心里的紧张情绪终于随着呼吸缓缓释放,这是吕岑亦人生第一次庆幸他自己足够富裕,又狭隘且卑劣地庆幸温丝椋此刻正处于她人生中短暂的不富有时刻。
否则他连趁人之危的机会都没有。
“你好好养病,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完成登记。”
“下周一你能抽出时间来吗?”
领证应该也不需要很长时间,温丝椋盘算了一下日程,她对两人的新身份适应得飞快:“没问题呐,未婚夫。”
温丝椋脸上的笑容亮得仿佛她才是今晚的胜利者,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足够耀眼。
像漆黑夜晚里的钻石光。
他只听见很重很沉的心跳声。
吕岑亦几乎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在那张着有庞大数额丶作为今晚最大功臣的轻飘飘纸片背面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