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很简单的家居服,发丝很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安静地低头对着面前的礼物盒发愁。
吕岑亦绕过地上的奢侈品来到沙发前,金属袖口擦过皮革发出细微声响,温丝椋仰头的瞬间,目光直直撞进了那双深眸。
眼前的西装领带逐渐垂落,沙发柔软的皮革发出极其轻微的下陷声响,吕岑亦一步一步靠近。
“在看什麽?”
吕岑亦明知故问,上半身自然地丶毫无征兆地朝温丝椋的方向微微倾斜过来,温丝椋闻到了一股冷冽的木质香。
呼吸越来越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寸一寸靠近温丝椋的视野,温丝椋感觉自己的馀光已经像不受控制的雷达,固执地捕捉着吕岑亦的下一步动作。
结果他只是拿起了温丝椋面前的电视机遥控。
温丝椋长舒一口气,不知是释然还是失望。
“我给伯父伯母买了点礼物,帮我选选?”
温丝椋觉得今天的吕岑亦有点奇怪,连眼神都比平日浓稠。
遗憾的是吕岑亦向来不擅长挑选礼物,对于父母的喜好也知之甚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後也只是在满桌摊开的包装盒中指到了装着丝巾和领带的盒子。
这样的礼物有点普通,但温丝椋没信心能比他们的亲儿子还了解他们的喜好。
于是一锤定音。
温丝椋总觉得这种重要场合,穿着也总是要正式一些。
于是她为自己购置了一双平时连应酬都不曾穿过的细跟高跟鞋。
温丝椋将高跟鞋套上鞋跟,努力挺直腰背,试图模仿其它人穿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模样,但是此刻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不听使唤。
即使面前没有镜子,温丝椋也知道自己走路的模样就像走钢索的小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温丝椋都快被自己气笑了。
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与和缓的新闻播放音格格不入——不是常人穿着高跟鞋发出的清脆的“嗒嗒”声,而是充满了犹豫与拖沓的“刺刺”摩擦音。
原来还是没学会穿高跟鞋。吕岑亦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回头就要送摔伤脚踝的温丝椋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温丝椋,不用太正式,我们只是随便吃个饭。”于是吕岑亦起身,回头。
“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穿了。”
“真的好难啊,你说他们都是怎麽学会穿高跟鞋的?”温丝椋沮丧地甩掉脚上的美丽刑具,“我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我猜也是。但吕岑亦看着温丝椋失落的表情也不好再口出恶言打击她,只能尽力安慰面前这个十年都没学会穿着高跟鞋走路的温丝椋:
“没关系,我也不会。”
此人的安慰比直接骂还可怕。
“是哈,那等我回头学会了再教你。”温丝椋光着脚重新回到柔软的沙发。
“温丝椋,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事就不要做。”
吕岑亦蹲下为温丝椋摆好拖鞋,语速放缓,但每个字都清晰。
温丝椋记不清是不是第一次用这个角度俯视吕岑亦,但视线交汇的那一瞬,她又清晰地看见吕岑亦眼角那颗小痣,一股微小的战栗在心上扎根,而後缓缓弥散开。
一声鸟鸣刺破黑夜。
“别紧张,叫他们叔叔阿姨就行了,他们不在乎这个。”吕岑亦坐在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
温丝椋的注意力迅速从他右眼角上方那颗斜斜的小痣上移开。开玩笑,她温丝椋什麽场面没见过,怎麽可能因为这点小事紧张。
“还有,我们天天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别说漏嘴了。”吕岑亦的声音逐渐放低。
“我怎麽可能会说漏嘴。”温丝椋有点不服气。
“我跟你说,我以前可是被星探死缠烂打过的,他非要让我去演电影。我的表演天赋还用得着质疑吗?”
“你确定人家是看重你的表演天赋吗?”吕岑亦作为唯二知晓真相者实事求是地说道。
“那当……”温丝椋话锋一转,完蛋,记性太差,吹牛吹错对象了。
因为撞见星探那天吕岑亦正好在场,也恰恰只有他一个人在场。
这麽多年温丝椋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炫耀自己的表演天赋从未翻车,她可谓是在吹牛的路上畅通无阻。而如今那个绊脚石很巧合地出现在她身边,温丝椋曾经一直认为此概率之小不亚于真空衰变。
“反正你不用担心。”
话都说出去了,死到临头也得嘴硬。这也是温丝椋的人生信条之一。
车窗朦胧地映出吕岑亦舒展的眉峰,银色戒圈夹在晨光里泛出温润的光,他轻笑出声:“期待你的表现,温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