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走了。”温丝椋觉得吕岑亦的呼吸有点急促。温丝椋猜想可能是因为他千寻万觅後仍然没找到周远衡。
“没有啊,我走的时候还看见他在拆假发,你没认真找吧?”温丝椋很认真地为这个看上去有些着急的吕岑亦提供线索。
“没关系,他自己会回家。”
温丝椋突然想起周远衡那天的控诉,她刚想斥责他对待朋友的冷情行为,就被校门口一个穿着不伦不类西装的人拦住。
“同学同学,我是星探,你们看愿不愿意……”
见吕岑亦被他拦得还立在原地,温丝椋赶紧拉走他,假装压低声音但其实所有人都能听到:“小心被骗子拐走了,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
“哎哎哎小妹妹你先别走,我真不是骗子!”
他当即就抽出了一张名片,像展示稀世珍宝一样递到温丝椋眼皮底下,上面赫然写着“星耀娱乐”。
看起来还挺靠谱的。
见温丝椋脸上没什麽表情,他继续说:“我看你背了一把大提琴,这手型!这骨相!这身形!这气质!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们将开机的那个剧本!”
温丝椋本来还以为他要找吕岑亦,只想快点走掉。现在一听到夸奖她优越的天生条件的声音就有些得意忘形,不自觉地扬起下巴。
那个星探见温丝椋脸上流露出疑似喜悦的表情,自信地挺了挺胸脯,身上明显小一号的西装绷得更紧了,“你这条件完全是为拍电影量身定做,我都不敢想象你的未来会有多璀璨!慢慢熬下去一定有做大明星的潜质!”
温丝椋最大的缺点就是听到夸奖会忘乎所以,此时她已经沉浸在成为大明星光耀门楣为蔚空做代言的幻想中了,但面上还是尽量保持漠不关心的模样:
“这样啊,那我具体要演什麽角色呢?”
星探激动地一拍手,“太好了!我们这边这个镜头呢正好需要一个大提琴手替。”他很夸张地比了一个“1”的手势,“一个镜头片酬一千元!”
星探是世界上最烦的人。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将苦其心智劳其筋骨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温丝椋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
“不用了。”温丝椋竭力保持礼貌的微笑,心里却骂了一百句,只打算迅速离开诈骗现场。
转身却看到吕岑亦站在一旁,嘴里不知道什麽时候叼了根棒棒糖,没事人一样幸灾乐祸地笑,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灿烂来形容。
“你笑什麽笑!”温丝椋有些恼羞成怒地嘴硬道:“我还不是为了试探他给你做个示范,否则你以後被骗可怎麽办?”
“那谢谢温大明星救我于迷途了。”吕岑亦咬碎糖果,草莓味在口中爆开。秉着寿星最大的原则,没有问温丝椋刚才挨夸完笑得那麽开心的原因。
吕岑亦也烦死了。她想。
但温丝椋很快就原谅了这个很烦的人,人要有一颗隐忍之心才能成就大业嘛!当大明星又有什麽好的!
温丝椋一路嘀咕回家,越想越乐观,好像不当明星的那条未来要自由光明坦荡一千倍一万倍。
“丝丝十七岁生日快乐!”刘姨拿着喇叭喊道。
温丝椋刚回家又被礼炮炸了一回,看着从厨房拉到客厅的写着“丝丝大小姐十七岁生日快乐!”的横幅,温丝椋感觉自己的嘴角抽了抽。
“宝贝你快来看!”温清玉身後挂着一块幕布,待温丝椋一步步靠近,温清玉“哗”地一声扯开。
——幕布後安静地立着一把大提琴,光泽和花纹看上去很不寻常。
温丝椋上去摸了摸质感,几乎要尖叫起来:“妈妈你从哪里搞到的!是不是超级无敌贵!”
温清玉故弄玄虚地晃了晃指头:“无价哦!”
“丝丝,你五岁第一次碰到大提琴的时候,我就想一定要让你用上最漂亮的琴。”
“但仅仅漂亮又好像太庸俗,我希望它足够稀有丶足够特殊,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独一无二的女儿。所以那个时候我就为你选好了木料,叫做雀眼枫木。”
温清玉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发丝,凝望她此刻眼里闪闪的光,不知道这样的时间还能有多久:“我亲自选中了那颗树,每年制琴师都会给我拍来它的图片。”
她陷入回忆般仰头笑了笑:“我看着它一年一年长大,一年比一年更挺拔。就跟你一样。”
“距离我选中它已经过了十四年,你看它现在,多漂亮。”温清玉看向大提琴上方流光溢彩得充满生命力的纹理,“本来打算等你十八岁那年正式交给你,怕你这个急性子等不住。”
怕我自己也等不住。
温清玉在内心喃喃道。
不知道为什麽,温丝椋觉得妈妈现在虽然在送一份准备了很多年的幸福的礼物,但是怎麽却在她眼睛里看出了泪光。
“怎麽啦。”温丝椋紧紧抱住她,开玩笑般说,“送给我你舍不得啊?”
“哎哟可以了可以了。”方克儒就站在餐桌旁笑着打断她们,“你看母女俩腻歪的。”
“丝椋快过来,爸爸也有礼物给你。”温丝椋于是走过去,掌心又毫不意外地多出了一张轻飘飘的银行卡。
手里的卡都没躺出馀温,方克儒的手机就叮铃铃地响起来。他赶紧按下关机键,“快吃饭吧,你们也都饿了。”
“对了,公司有点事没处理完,小张刚告诉我还得回去一趟。”他僵硬地对妻女笑了笑。温清玉侧头偏过去不看他,彻底忽略方克儒的告别。
温丝椋伸手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你和我爸吵架啦?”
温清玉笑得更开怀,“没有,我和你爸有什麽好吵的。”
她看上去很开心,连很聪明的温丝椋都听不出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