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都怪你不替我穿。”
“你穿几码?”
“嗯?”周围环境实在嘈杂,温丝椋没太听清。
于是吕岑亦又重复一遍:“你穿几码的鞋?”
“啊?37啊……”温丝椋看着吕岑亦微微蹙起的眉,觉得他今天实在反常。
但就一瞬间,温丝椋刚转头把自己换下来的校服递给季芯,眼前的人就没了踪影。
“诶,吕岑亦呢?”当话剧节的开场白在排练室的广播中响起时,衆人才想起来清点人数。“周远衡,吕岑亦去哪了?”肖淇看向这个浓妆艳抹的强壮後妈。
“I'd'ontknow。”周远衡倒也拿起范儿来,但词库里却只有那几句背好的台词,他只好迅速转中文,“上厕所去了吧应该。”
肖淇只好找个靠谱的人问:
“丝椋,你看见了吗?”
在吕岑亦看到温丝椋脚後跟沁出的血痕的那一刻,像是有什麽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他只想拥有穿越的能力,回到老张提出让所有女生都穿高跟鞋的时候,他这次一定不会一言不发。
他发誓。
吕岑亦几乎是一路飞奔到那个墙角,轻车熟路地翻出了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墙面,连攀过的每一块砖瓦都与温丝椋规划好的相同。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老板,这双有37码吗?”吕岑亦看见了一双玛丽珍鞋,颜色和光泽都和温丝椋脚上那双很像,但幸好没有那可恨的细高跟。
“哦……有啊。”老板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套着校服的少年,一边查看鞋盒下面的码数,一边试图跟他唠唠家常:“你们今天放学了吗?”
“没有。”吕岑亦扔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和现金就冲出了鞋店,老板脸上挂着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哎哎哎,我还没找钱呢!”
吕岑亦此刻也顾不得什麽礼仪,他没有理会身後老板的呼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阳光在头顶暴晒,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吕岑亦掐准每分每秒,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温丝椋穿着那双明显很不合脚的高跟鞋草率上台。
他不希望温丝椋感到不舒服。
在药店柜台挑选了一盒他认识品牌的创可贴後并结了账後,吕岑亦低头看了看腕表,心才算是微微放了下来。
前一个节目已经上场。
“肖淇,要不一会儿我替他念吧。”温丝椋看着哭之欲出的肖淇只能尽力安慰,“我念得应该不比他差的。”
“呜呜呜呜呜呜丝椋你脚都那样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你穿的。”
温丝椋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疼痛,但还是坐在後台的椅子上攒力气以防一会儿出差错,她笑着捏捏肖淇愁容满面的脸蛋:“他要是回不来的话你就把稿子给我吧,我也没那麽疼,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
“肖淇,吕岑亦回来了!”
温丝椋回头,平日里一向淡然自持的人此刻喘气不匀,连精心打理好的发型都有些乱,手中却紧紧地抱着一个……鞋盒?
对方将小心翼翼捧着的盒子递到她手中。
救星来了。温丝椋仿佛被鞋盒上太阳灼烧过的温度烫到,她只看到一双漂亮的玛丽珍小皮鞋,在昏暗的後台灯光下也泛着透亮的光:
“我的天,吕岑亦你哪弄来的啊?”
看他的样子,总不能是专门跑出去给她买的,那这人情可要欠大发了……
“找其他班道具组借的。”吕岑亦还是那样淡淡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专门跑出去买的,吓死我了。”温丝椋重重吐了一口气,脚後跟的挤压感和情绪的慌乱通通都被排出去,她刚从鞋盒里把小皮鞋拿出来,又被吕岑亦递来的东西打断。
创可贴——还带着Hellokitty的图案。
温丝椋突然觉得浑身都好轻松,她笑着问吕岑亦:“你平时上学原来都带这种萌物吗哈哈哈好……”
“Theperformanceis《derella》”主持人昂扬的声音从幕前传来。
好像是开始,又好像已经结束。
吕岑亦站在幕後,从缝隙里窥探着她的每一个平稳的步伐。音符如水流一般流泻,观衆席下掌声一片,不知道是在为服饰精致的王子抑或者是公主哗然。
吕岑亦第一次很用力地鼓掌,即使声音会被台下的喧嚣和身边的音响淹没,即使不会被任何人听见或看见。
温丝椋坐在没有打光的角落,但吕岑亦的目光仍然避开所有精心设计的光晕,精准地被那个黯淡的角落深深吸引。
在史瓦西半径内,重力强大到连光也无法逃脱。童话中王子和公主的舞步通通模糊,而吕岑亦发现自己深陷半径其中。
他被无形的引力拽住,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一个温丝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