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鲱鱼罐头,这玩意儿真有人买吗?”
脚边,一个毛茸茸丶圆滚滚的黑色团子正卖力地拱来拱去。
大黑嘴里叼着一块比它脑袋还大的抹布,正哼哧哼哧地试图擦拭地上的果汁污渍。
看它忙前忙後丶殷勤备至的小模样,跟以前那个能躺着绝不坐着丶除了吃和拆家的家夥相比,简直判若两狗,看起来居然文静贤惠了许多。
谭笑笑被它蹭得脚踝发痒,忍不住弯腰,一把将这小煤球团子捞进了怀里。
小家夥立刻仰起头,绿幽幽丶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喉咙里发出讨好的呜咽声。
“啧……”谭笑笑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小家夥毛茸茸的头顶。
等蹭够了,谭笑笑才把生无可恋的大黑放回地上,顺手摸出一个它以前最爱的卤鸡腿,撕开包装丢到它面前。
然後她就看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曾经一口能吞三个鸡腿还不带嚼的大黑,如今面对比它脸还大的鸡腿,陷入了苦战。
小乳牙再怎麽努力地啃咬……鸡腿依旧油光水滑,只在最表面留下了几道浅浅的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牙印,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谭笑笑看着这家夥的蠢样,脸上有些绷不住,下意识笑出声。
就在这时,店门突然被推开。
王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目光习惯性地在店里一扫,很快就落在了正跟鸡腿搏斗的黑色毛团身上。
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惊奇。
“诶?谭妹子,你这什麽时候又弄了只小的?之前养的那只傻乎乎的大黑狗呢?”
谭笑笑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无奈,朝角落里那团黑色小身影擡了擡下巴,语气带着调侃。
“哦,它啊?不知道跟哪条小母狗看对眼私奔了,走之前倒是挺仁义,还知道给我留个私生子抵债。”
正在和鸡腿进行斗争的大黑动作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擡起头,那双绿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震惊丶委屈和无声的控诉:?!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的名声找乐子?!
谭笑笑接收到它愤怒的小眼神,毫不心虚地瞪了回去。不然呢?你想让我怎麽解释?
“……呜。”大黑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它悲愤地低下头,把一腔屈辱全都发泄在了无辜的鸡腿上,啃得更用力了但即便如此,鸡腿依旧只是皮外伤。
王姐看着这一人一狗诡异的眼神交流没多想。
她看着窗外的街景,脸上浮现出混合着惆怅丶失望的表情。
“唉,听说咱们这片区的拆迁计划暂缓了!你知道不?”王姐靠在收银台边,开始倒苦水。
谭笑笑点点头,逗弄大黑的手微微一顿。
王姐一脸想不通,压低了点声音。
“我听说好像是上头为这事儿吵翻天了!怪得很,你说咱们这破地方,要人气没人气,要地段没地段,鸟不拉屎的郊区,拆了重建能花几个钱?真不知道有什麽好吵的。”
她重重叹了口气,满脸的躺平梦碎的惆怅。
“本来还指望着拿笔赔偿款,提前退休,找个知情识趣的……小男友,好好享受一下被人伺候的生活呢。这下泡汤了!”
谭笑笑没接话,只是弯腰抱起还在和鸡腿死磕的大黑,把它放到角落的小毯子上,然後又捡起那个毫发无伤的鸡腿,把鸡肉撕碎放到狗碗里。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擦了擦手,语气淡然又意有所指:“谁知道他们上头整天在琢磨些什麽,只要别三天两头来折腾我们,爱怎麽吵怎麽吵去吧。”
“就是!就是这个理儿!”王姐像是找到了知音,猛一拍大腿。
正说着,王姐眼尖,透过玻璃门看到有个熟客正在她建材店门口张望,似乎是想买东西。
“哎哟,来生意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三步并做两步走便利店。
看着王姐活力满满的背影,谭笑笑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正对着撕碎的鸡腿肉吃得哼哧哼唧的黑团子,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店门风铃“叮咚”作响。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闪了进来。那人一擡头,视线精准地捕捉到收银台後的谭笑笑,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丶委屈丶以及激动。
“谭姐啊!您可算开店了!”青年几乎是扑到收银台前,声音带着点劫後馀生的哽咽。
“我这几天……天天在副本里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您这儿亮灯啊!您再不开门,我……我怕是真要交代在那儿了!”
谭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皱着眉上下打量眼前这人。
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灰痕和一丝疲惫,衣服也皱巴巴的,看着有点眼熟……
她努力在记忆库里搜索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哦……是你啊,上次那个……买了一堆零食,最後拎着一盒蚊香走的……那个衣服破洞的非主流?”
战翔宇:“……”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非主流?原来他给谭姐的第一印象是这个?!
他尴尬地干咳两声,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形象,正式介绍道。
“谭姐,我叫战翔宇。”然後,他脸上露出更加窘迫的神情,眼神飘忽,声音带着点难以啓齿的恳求。
“那个……谭姐,我……我能在您店里……待一会儿吗?就一会儿!保证不惹事,不打扰您做生意!”
那紧张的语气,满是慌乱的神情……看上去跟在躲着什麽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