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的。”季槐蹲在床边,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忘了?小时候你摔断了腿,医生说要躺三个月,你一个月就拄着拐杖到处跑了。你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鹿槿灼,从来都不是。”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里尘封的角落。那些被疼痛和绝望掩盖的坚韧,忽然一点点冒了出来。
是啊,她什麽时候怕过?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得鼻青脸肿也不吭声;高考失利,复读一年,硬生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爸妈走後,她一个人守着老院,撑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她怎麽就变得这麽胆小了?
“手术方案我改了三次,找了院里最好的麻醉师和护士。”季槐继续说,声音很稳,“我查了国内外所有类似的病例,成功率最高的那个,和你情况最像。灼灼,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他的目光太真诚,太热烈,像老院盛夏的阳光,一点点驱散了她心里的阴霾。
鹿槿灼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脸,忽然点了点头。
“好。”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做。”
季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一片星空。他握紧了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缝合线指环,低声说:“谢谢你,灼灼。”
谢谢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谢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我饿了。”鹿槿灼忽然说。
季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去热粥。”
他转身去热粥,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鹿槿灼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许,事情真的会好起来的。
粥很快热好了,季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吹凉了递到她嘴边。小米粥熬得很糯,带着淡淡的米香。鹿槿灼小口小口地喝着,胃里的钝痛好像减轻了些。
“对了,”季槐像是想起了什麽,“你的白裙子,表姐送来了,洗干净熨烫好了,我放在衣柜里了。”
“嗯。”鹿槿灼应了一声,心里暖暖的。
吃完粥,护士来换了药。伤口比想象中疼,但鹿槿灼没吭声,只是紧紧攥着季槐的手。他的掌心很暖,给了她很多力量。
换完药,季槐看了看表:“我得去趟办公室,把手术的最後细节再确认一下。你好好休息,我中午过来陪你。”
“好。”
季槐走後,鹿槿灼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的相框上,照片里的木槿花仿佛在发光。
她伸出手,摸了摸无名指上的缝合线指环。线很细,却很结实,像他们之间这段兜兜转转的缘分。
也许,真的可以期待一下。期待手术後的日子,期待和他一起去看玉兰花,期待……老院的木槿花,明年还能开得那麽盛。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慢慢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的夏天,站在木槿花下,季槐把一朵花插在她的发间,低声说:“灼灼,等我回来。”
这次,她没有躲开,只是笑着说:“好,我等你。”
而办公室里,季槐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手术方案,一遍遍地检查。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额头上沁着薄汗,眼神却异常专注。
桌角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旁边是那枚磨得光滑的木槿花书签。书签背面,“季槐,木槿花开了,你什麽时候回来?”那行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他擡手看了看表,距离手术还有三天。
三天。
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让她平安地从手术台上下来,要让她穿着那件白裙子,再次站在木槿花下,对他笑得一脸灿烂。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她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