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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时的芽(第1页)

融雪时的芽

鹿槿灼在果园的雪地里发现那抹绿时,融雪的水正顺着桃树的枝干往下淌,在冻土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是株刚冒头的荠菜,两片嫩绿的子叶顶着层薄冰,像个怕冷又倔强的孩子,把小脑袋从雪缝里钻了出来。

“你看。”她蹲下来,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层冰,冰碴子顺着指缝落在冻土上,发出细碎的响,“比我们还急着迎春。”

季槐正拿着铁锹清理桃树根部的积雪,闻言放下工具凑过来。他的额角渗着汗,混着融雪的水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早上来果园时穿的棉袄早就脱了,只穿着件单衬衫,後背被汗洇出深色的印子。“这叫‘顶冰芽’,”他用指腹擦去荠菜叶上的冰,“越是冷,长得越旺,等过了惊蛰,就能包饺子了。”

鹿槿灼的指尖顺着荠菜的根往土里探,冻土硬得像块铁,却能摸到一丝微弱的暖。她忽然想起父亲的《草木录》里写的“万物有灵,冻土藏春”,以前总觉得是文人的矫情,此刻看着这株顶冰而出的荠菜,忽然就懂了——生命力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爆发,是在最冷的时候,也敢往土里扎根的韧。

“玻璃罐那边的雪化了吗?”她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膝盖上的雪,裤脚已经被融雪浸得湿透,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

“化了大半,露出点土了。”季槐把棉袄披在她肩上,带着他的体温,“刚才看了眼,土是软的,等天再暖点,就能把冻桃取出来了。”

鹿槿灼望着那棵藏着玻璃罐的桃树,枝干上的积雪正在融化,水珠顺着枝桠往下滴,像树在流泪,又像在欢笑。她忽然觉得,那罐里的红本本丶糖渍和冻桃,就像此刻的荠菜,在看不见的地方憋着劲,等着某个阳光正好的日子,把所有的故事都摊开在春风里。

周奶奶送来新做的酱菜时,院门口的积雪已经化成了泥。老人家踩着木屐,裤脚沾着些黄泥巴,进门就喊:“小灼丫头,快来尝尝我新腌的香椿芽!头茬的,嫩得能掐出水!”

鹿槿灼正在翻晒去年的陈皮,听见这话直起身,陈皮的清苦混着香椿的辛香,在暖烘烘的屋里漫开来,像把冬天和春天揉在了一起。“这才刚融雪,哪来的香椿芽?”她接过坛子,揭开盖子的瞬间,辛香直冲鼻腔,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是地窖里捂出来的。”周奶奶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映得她满脸通红,“用棉花裹着根,捂在锯末里,见点微光就冒芽,跟养孩子似的。”她夹起根紫红的香椿芽往鹿槿灼嘴里送,“尝尝,比春天自然长的还鲜。”

香椿的辛烈在舌尖炸开,带着点生涩的香,鹿槿灼却觉得比任何山珍都好吃。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融雪後带着她去後山挖香椿,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却总把最嫩的芽尖塞给她,说“吃了香椿,一年都精神”。那时的香椿也是这样的香,带着点土腥味,却鲜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

“季槐呢?”周奶奶四处张望,没看见那个熟悉的白大褂身影,“又去医院了?”

“嗯,张大爷的女儿生了,他去看看。”鹿槿灼把香椿芽拌进豆腐里,撒了点麻油,“说顺便拿点药,我的免疫抑制剂快吃完了。”

周奶奶的筷子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就不知道歇歇。你也是,别总让他操心,自己能做的就多做点。”

鹿槿灼笑了笑,往周奶奶碗里夹了块拌豆腐:“他乐意呢。再说了,我也没闲着,你看我晒的陈皮,等秋天就能泡水喝了。”

老人家看着竹匾里卷曲的陈皮,忽然说:“你爸以前也爱晒陈皮,说‘一年陈,三年香,十年药’,做人也一样,得熬着。”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陈皮上,把褐色的皮照得半透明,像块块温润的琥珀。鹿槿灼忽然觉得,自己和季槐,就像这陈皮和香椿,一个在时光里慢慢熬出香,一个在角落里憋着劲冒芽,看似不一样,却都在努力地,把日子过出味道来。

季槐回来时,天边已经挂起了晚霞。他手里提着个布包,进门就喊:“小灼,你看我带什麽回来了?”

鹿槿灼从厨房探出头,看见他手里捧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裹着个皱巴巴的小家夥,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却张得大大的,像只小麻雀。“这是……”

“张大爷的外孙子,刚生下来三天,七斤二两。”季槐的声音放得很轻,怕吵到怀里的孩子,“他女儿说,让你沾沾喜气。”

鹿槿灼凑过去看,小家夥忽然动了动,小手抓住了她的指尖,暖暖的,软软的,像片刚冒芽的叶子。她的心脏忽然被什麽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看他的手,多小。”季槐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温柔,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家夥的脸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玻璃,“医生说,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可费劲了,疼了整整一天。”

“当妈真不容易。”鹿槿灼的指尖被小家夥攥得紧紧的,那点微弱的力气,却让她觉得握着整个春天,“周奶奶说,生命都是熬出来的,这话真对。”

季槐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和孩子相握的手,夕阳的光落在他们手上,把鹿槿灼无名指的银戒指和孩子的小拳头都照得发亮。他忽然想起玻璃罐里的冻桃,想起那株顶冰的荠菜,想起地窖里捂出的香椿芽,原来生命从来都不是凭空出现的奇迹,是在寒冷里憋着的那口气,是在黑暗里攒着的那点劲,是像这样,把温暖从一个人的手,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夜里,鹿槿灼被孩子的哭声惊醒。不是梦里的,是真切的哭,从隔壁张大爷家传来,细弱却执着,像只刚破壳的雏鸟在叫。季槐也醒了,伸手替她掖好被角:“是那小家夥饿了,他妈妈奶水还不够。”

“我们去看看吧。”鹿槿灼坐起身,披上衣服,“我还有点奶粉,是上次林薇给的,说她弟弟不爱喝。”

季槐笑着点头,牵着她的手往隔壁走。融雪後的夜还带着点凉,月光把青石板路照得发白,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新生的路。张大爷家的灯亮着,隐约能听见年轻妈妈的哄逗声,混着孩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漫开来,像首笨拙却动人的歌。

“给。”鹿槿灼把奶粉递过去,看着张大爷的女儿抱着孩子喂奶,小家夥的嘴张得大大的,吮吸的力气却很足,“慢点喂,别呛着。”

“真是谢谢你们了。”年轻妈妈的眼睛红着,带着産後的疲惫,“这小家夥,跟他外公一个样,倔得很,不饿到极致不肯张嘴。”

季槐站在旁边,看着孩子满足的小脸,忽然伸手摸了摸鹿槿灼的头发:“你看,多好。”

鹿槿灼擡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她忽然明白他说的“好”是什麽——是新生命的诞生,是融雪後的新芽,是他们守着的玻璃罐,是所有在寒冬里熬过来的日子,终于在某个瞬间,露出了温柔的模样。

往回走时,孩子的哭声已经停了,只剩下隐约的鼾声。鹿槿灼靠在季槐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忽然觉得,这味道也没那麽难闻了,像春天的泥土,带着点生涩,却藏着无限的希望。

老院的木槿树在月光下沉默着,枝干上的积雪已经化尽,露出深褐色的皮,像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微笑着等待。而树下的两个人,正把这融雪时的暖,把这新生的希望,都悄悄放进心里,像埋下颗种子,等着它在春风里,长出满树的花。

天快亮时,鹿槿灼在梦里看见那株顶冰的荠菜开花了,小小的白花在春风里晃,像无数颗星星落在了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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