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间怎会有父母给孩子取这样寓意不详的名呢?
“江远澄无底,秋深分外寒。”(1)
“‘江’之广阔,‘寒’之清凛,好名字!”
自顾自地说完这句,她笑着扬起眉梢,抱着手中的木盒,慢慢踱步,朝着城南巷子走去。
隔着一面墙角,少女的身形慢慢掠过,越走越远。
拐角的阴影处,燕江寒侧过身子,目光淡漠,不见半点温度,落在愈行愈远的人身上。
直到再也瞧不见半点影子,他才转过身,整个人背靠着墙面,擡头看着远处的山峦。
眸中的冷意散去了些,逐渐攀上一层柔,他缓缓阖上眼,不给任何人察觉的机会。
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奴婢大字不识一个,去求了钦天监的奴才,他想了许久,才给奴婢想了两个好字。江跟寒,多好听啊。大江辽阔宽广,寒梅清韧……”
“奴婢的七皇子,配得上如此好的名字。”
许久,他睁开眼,眼眶泛了点红。
轻轻扬起嘴角,带着满满的苦涩和自嘲:“蠢。”
*
城南巷子尾早些年间闹鬼,许多人家连夜搬走,如今这处早已荒废,周围没有人居住,全是废宅,只剩下一间旧宅子,匾额上提着大大的“丁宅”二字。
远远望去,一少女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时不时歪着脑袋,数着脚边爬过的蚂蚁。
天边最後一抹霞光即将落下,夜幕渐临。不远处,两道影子逐渐拉长,然後缩短,最後朝她奔了过来。
“小姐!”露珠眼尖,隔着大老远,便瞧见了阶梯上坐着的人影,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心下狂喜,立马飞奔了过来。
听见呼喊,洛须衣站起身,伸长手臂,连连挥手。
三人虽名义上是主仆,但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露珠眸中噙泪,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还仔细翻看了一遍她的手臂。见人哪哪都没伤口,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小姐可不知,奴婢和荷叶都担心死了!”
荷叶没有露珠那般毛手毛脚,但也没掩住她眼中焦急的神色,附和着点头:“小姐等了很久吧,都怪奴婢,没有及时找到您。”
二人跟着指引去了南市,但找了一圈,询问了一遍那处的商贩,都没有找到卖瓷娃娃的地儿。一番细想,才知道着了道。
好在主仆几人一直有约定,若是在外闲逛不小心走散,傍晚前在这会和,再一同回府。
不过等回去寻那小贩时,男人早已收拾摊子回了家,不见踪迹。
洛须衣转了个圈,安抚道:“我没事,不是好好地在这吗?”
宅子是丁氏生前置办的住宅,女人去世後,宅子就过户到了洛须衣的名下,相当于她的私宅。
荷叶望了眼大门,“小姐怎的不进门,三娘不在吗?”
逛了一天,洛须衣身子有些疲乏,她无力地摇了下头:“不进去了,反正我们就待一会,难得打扰三娘,让她好生歇息吧。”
她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
确认回府後,荷叶去叫车夫驾马车过来。
等候间隙,露珠放下盒子,抱着洛须衣的手臂,委屈地开始哭诉:“那个杀千刀的摊贩子,收了我们的银子,却指了个错的方向,我们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有发现什麽卖瓷娃娃的地儿。”
遭遇太过相似,洛须衣有些疑惑:“可能今日人多,他脑子犯了糊涂?
“这倒是。”露珠顺着她的话接下:“今儿初八,不仅恰逢赶集天儿,还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丫鬟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的人,才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小姐可听闻过那位江将军?”
“据说今日,他正巧返回上安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