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罢烟火,孟令窈手撑着树枝,稍一用力,从树上跳下。
裴序下意识伸出手,绯红衣袖轻擦过他指尖,只馀下一缕清淡的香气。
今夜的最後一朵烟火落下了。
孟令窈视线扫过他的手,“大人可是小瞧我了。”
见到裴序此举,她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总是对她有诸多担忧。
兴许是“职责所在”吧。
念头一闪而过,孟令窈竭力掩饰住了即将溢出唇畔的笑。
裴序才是意外的那个。他并非所谓多管闲事之人,祖父自小教他“谋定而後动”,若无周全的思虑,大理寺诸多案件根本无从破解。
他向来做得很好。
近来却屡屡破功。
来不及思索个中究竟,裴序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心情又更好了些。
于是缘由似乎都不那麽重要了,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烟火既已结束,孟小姐还是早些归家吧。”
孟令窈顺势行礼,“我正有此意,大人告辞。”
她往前走了几步,倏尔转头,“对了,裴大人。我方才忘了告诉你,此地虽瞧着偏僻,实则离我外祖家不过几步之遥。”
她擡手,指尖指向柳树行列深处,仔细看去,其间掩映着青砖碧瓦。
“您实在多虑了。”孟令窈拖长声音,好似打了一场胜仗一般,施施然离开。
裴序垂下眼睫,脑中以极快的速度勾勒出京城舆图。不错,永丰河西侧,确是钟指挥使的府邸。
为何方才一点也未曾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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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令窈回外祖家时已是深夜,钟定明蹲在门口打哈欠,“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出去找你了。”
“我就在古柳树边,不曾跑远。”
钟定明含混地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像只初初睡醒的大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竹子拔节似的声响,“早些休息吧。”
孟令窈点点头,转身回了常住的小院。
钟定明目送她离开,才回到自己居所。他们双生子同居枕流轩,回去时,钟定曜仍未休息,在庭院中练了一套枪法。
钟定明静静看他练完,开始调息,冷不丁道:“你看上表妹了?”
钟定曜被冷风呛了个正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後,艰难道:“你胡说什麽?”
“见色起意。”钟定明煞有介事地点评,“很正常。”
“没有的事!”
“那你今日为何如此不对劲?”
钟定曜陷入沉默,并未回答。
钟定明露出“我就知道,还嘴硬”的神情。
钟定曜用力按了按眉心,终是开了口。
“赵诩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