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都是谢大人该做的。”黑衣公子似乎很爱说话,别人说什麽他都接,看着灵淮,眼睛弯弯的,和和气气,像灵淮是什麽小兔子,而他是什麽大好人似的。
谢煊反倒没说什麽,轻微颔首,就走了。
黑衣公子也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二人走後,月璃把脸冷下来,嘲讽道:“这些京中的王孙权贵都一个样,前面那个,比妖怪还唬人,这两个也装模作样的,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装起好人来了。”
她本身就是狐狸中的狐狸,认起同类来一认一个准。
“哪比得上你。”灵淮道:“我看你可比他们更像个人。”
月璃一笑,“你懂什麽。”
她凑灵淮耳边,轻声道:“我这叫狐在皇城下,不得不低头,大狐狸能屈能伸罢了,你当这几个王孙是好惹的?等我待会儿跟你好好说说,你就知道了。”
二人说着也进了一处雅间。
待旁人走後,月璃才松了一口气,道:“上京城果然压抑,难怪那些妖魔鬼怪碰到这地都绕道走呢。”
这处雅座连着观景台,高,视野也开阔,一眼能看到街河星桥,高山庙宇,风光景致尽收眼底。
灵淮站着看了会儿,月璃也过来倚着扶手雕栏,“怎麽样,我挑的这处不错吧?”
灵淮点头。
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感觉好多了。
从进了上京城灵淮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会儿脱离了人潮,底下热热闹闹的,却衬得他愈发落寞孤寂了。
月璃看着他,问:“你在想刚才那几个人?”
灵淮摇头,“我在想京中禁制防备如此森严,会是什麽妖物能在此地作乱。”
上京城乃龙蟠虎踞丶山环水抱之宝地,自有龙脉不说,皇城内还设有司天台,专掌天时星历丶驱邪除祟,更有城隍神及诸神兽驻守,保卫皇城安宁,对妖魔一类一向多有禁忌。
正如月璃所说,再猖狂的妖邪,见到帝京多是要绕道的。
灵淮是灵界出身,禀受天地清气,与寻常妖魔邪祟又有所不同,他已经是极难受禁制影响的体格,到了此处仍觉不适。
这意味着,近来在上京城作乱的妖邪法力极高强,不容小觑。
“四方降魔之後哪还有什麽厉害妖道?”月璃倒不信有什麽厉害角色,“你别瞎操心了,几个京中的人命案子,说得唬人,连妖邪的影都没见着,保不齐,是有人在背後装神弄鬼呢?”
这话灵淮也认同:“也有可能。”
因为能真正称得上“作乱”的妖魔早在几百年前就被仙门百家一同诛灭了,如今世上流窜的都是些小妖,相比之下实在构不成威胁。
但倘若真有“祸世之能”的妖邪重现于世,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这话也是有依据的。”月璃早打听清楚了,“方才那个找咱们事的萧世子,你可知他是做什麽的?”
灵淮:“你说。”
月璃这可就有的说了,她倾身过来,神秘道:“你可知道王命司?”
“知道。”灵淮说:“替皇帝办案子的。”
“是也不然,论办案审理,京中有京兆府,亦有三法司,王命司还要不同些,它是直属于陛下,只听从一人调遣,主要查的是文武百官,此外,还有一个特殊用途,你猜是什麽?”
她说这麽多,无非就为卖一个关子,灵淮也配合她,“我猜不出。”
“除妖呀!”月璃语气恐吓,“妖魔鬼怪,无所不查,但凡抓住,即刻处死。”
灵淮眨了眨眼,“这样麽?”
“可不就是了,那个萧世子名叫萧回,乃是秦王之子,如今正供奉于王命司,可以说是权势滔天。”月璃回想起他来还是觉得晦气,“你看他身上杀气沉沉的就知道了,不知道有多少性命捏在他手心呢。”
“这麽说,我们行事还要避着他了?”灵淮淡淡道:“我记下了。”
月璃睨着他,她也了解灵淮,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嘴上说记下了,真要打起来,可从来没见他避过。
但她仍不忘提醒:“你最好是记着了,别到时又被什麽疯狗给咬了,我是不管你,你就看符音怎麽发作吧。”
灵淮不语。
月璃又道:“再就是那个问萧回案子进度的,他名叫谢煊,士族出身,又是相府嫡子,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六年前他就是翰林学士了,帮皇帝起草诏令,位同副相,文臣中,他是极有权势的。他这人看着儒雅,实则手段也狠,杀人于无形。”
一个天子爪牙,一个帝王心腹,灵淮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