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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西南伏因山的降魔阵法终于开啓了,万衆瞩目,万人屏息,自那之後,伏因山方圆百里之内,整整九九八十一个日夜,死亡的气息经久不散。
此战不是降魔战中最久的一次,也不是死伤最重的一次,此战之後,仙门仍旧开啓过数次规模不一的剿杀行动,因为死伤太多,很多人其实都没有留下名字。
这个阵法在最初设下的时候并没有想着真的能诛灭邪魔,他们认为只要能够重创魔首,就已经给後来人铺了路。
後来,降魔宗在某一日突然收到了一张图纸。
竟是遗失已久的十几年前灵界用于诛杀邪魔的杀阵。
像是久旱逢甘霖,这一份图纸,在此战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邪魔受重创,这之後,仙门一鼓作气,直捣魔窟。
如同一潭死水中投下的一颗石子,他们早已在这漆黑之中投下过无数颗石子了,总是得不到回声。
但石子总是有重量的。
蚍蜉撼树,纵然可笑,可也不是没有水滴石穿。
……
不知又过了多久,灵淮再次醒来,他离开雁山,来到人间。
记忆里人间降魔数十年,不知道如今是什麽局面,他慢慢走着,发现所经之地草木郁郁葱葱,却人迹罕至,他继续走着,然後,他闻到了馥郁的桂花香气。
他发觉自己似乎遗失了什麽,可能又是做梦了,不知道从哪一日起,他总是陷入许许多多个梦境中,分不清真假虚实。
但此刻,他被这馥郁的气息包围,心像被敲打了一块,渐渐显现出裂痕,他捂着心口,然後,他从衣领里勾出来了什麽。
是一颗透明的白水晶。
然後,和过往无数次一样,他再次短暂地清醒了。
他几乎是横冲直撞,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最後,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人。
“伏因山一战有没有成功?邪魔死了没有?”
“伏因山?什麽伏因山?”
“就是伏因山降魔啊,你不知道吗?”
灵淮此刻有些焦急,他许久没有化人形,也许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他抓着那个路人,语无伦次解释道:“邪魔乱世,仙门百家设立降魔宗,他们在伏因山布下阵法,要除大魔,邪魔死了吗?还有那些人呢?”
“伏因山降魔?你在说四方降魔吗?我不太记得了,听老人们说当时死了不少仙门子弟,挺可惜的,你问这个做什麽?这都一百年前的事了。”
“一百年?一百年……”灵淮口中翻来覆去说着这几个字,他不明白怎麽就过了一百年这样久,他不是才刚刚和洛朝分开吗?
怎麽会?怎麽会……
竟然已经过了一百年……
路人见他神色怪异,不愿多言,将他手一挥,忙不叠跑了。
灵淮身形晃了一晃,他在原地痴了似的呢喃,随後又开始疾步向前。
最後,虚空中一个声音传来。
像是母亲一般柔和的声音,温柔地问他:“你在找什麽?”
“我在找……洛朝。”
“洛朝已经身殒,他不在这世间了。”
“不可能!他说过他会回来。”
灵淮罕见地面露凶色,恶狠狠道:“他说过他不会死。”
“没有人不会死。”
那个声音用和洛朝一样的话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