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回来?”星感到一阵强烈的费解,眉头紧紧锁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她明明知道我们在找她,知道外面……”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外面有什么?
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匹诺康尼?
是隐藏在美梦表象之下可能存在的阴谋?
还是……自己这个让她可能感到失望、甚至因此不愿面对的朋友?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其心底真正渴望的事物。”砂金这时接过了话头,他不知何时已踱步到房间角落的小酒柜旁,姿态闲适地为自己斟了少许琥珀色的液体。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世情的淡然,甚至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如果在梦中,一切所想都能轻易实现,所有的遗憾都能被完美弥补,所有的温暖与归属都能被无限重现……那么,选择就此沉溺,宁愿远离现实的冰冷与残酷,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轻轻晃动着杯壁,目光落在摇曳的酒液上,仿佛那里面也映照着某个虚幻的倒影。
“看来,我们强大的、仿佛总能洞悉一切的爱丽丝顾问,也并非真正无欲无求的圣人啊。她心底……或许也有着无法轻易示人的重量。”
星沉默了。砂金的话语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心中某个模糊却一直存在的猜想。
她想起爱丽丝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与她那娇小可爱的外貌极不相符的沉静与疏离,想起她偶尔提及故乡温德兰时,那双冰蓝色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难以捕捉的寂寥与悠远。
难道,在那个为她量身定制的梦境里,她见到了……她真正渴望并魂牵梦萦的东西?
那个早已消逝在数十万年前时光长河中的古老文明,那些她曾拼尽全力却最终失去的……人与物?
“正是如此。”黑天鹅点了点头,对砂金的说法表示了认可,随后她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星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内心。
“现状就是,我无法强行闯入那个已被她自身意志完全掌控的梦境。常规的、温和的唤醒手段,在那片由她自身意愿主导、规则自洽的领域里,也几乎不可能生效。”
房间内的空气因这近乎无解的结论而显得有些凝滞。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仿佛瞬间被更坚固、更冰冷的现实壁垒所阻挡。
“但,”黑天鹅的话锋再次转折,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引导性的、仿佛在黑暗中指出一条隐秘小径的意味。
“并非完全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存在着一种极为特殊且强大的力量,或许能够绕过常规梦境的规则壁垒,直接触及意识的核心本质。”
“什么办法?”星立刻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视野中出现的最后一根稻草,眼神里混合着急切与不肯放弃的执着。
黑天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重量:“你还记得,你曾在这片梦境中见过的,那位……自称‘巡海游侠’的女人吗?”
星的脑海中立刻条件反射般地浮现出那个气质独特、身影孤寂的紫女子。
她自称迷路了,身上带着一种空无却又令人本能感到危险的气息。
“你是说,黄泉?”星确认道。那个仅仅经过数次短暂、甚至算不上深入的接触,却给她留下极其深刻、复杂印象的女人。
“正是她。”黑天鹅微微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语气悠然地揭开了谜底。
“但她可并非什么喜欢迷路的巡海游侠……那位黄泉小姐,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令使。”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清晰地补充道,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并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她并非你所熟悉的「巡猎」命途的令使。”
星的瞳孔因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的信息而微微收缩。
令使?
又一个?
如果这个来自流光忆庭的忆者所言非虚的话,自己最近见过的、这个级别的、足以在宇宙中掀起波澜的角色,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这匹诺康尼的水,究竟深到了何种地步?
“我无法确切知晓她具体行于何种道途……那力量深邃而晦暗,难以捉摸。但从之前和她仅有的一次接触经历来看……”
黑天鹅说着,语气似乎变得低沉了许多,连脸上那惯常的从容也淡去了些许,染上一丝凝重,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的力量所指向的,所带来的……将是绝对的终结,是万物的沉寂,是无可挽回的死亡,与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