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暗中跟踪,神秘人的身份
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柳惊鸿背靠着柔软的锦垫,整个身体的线条却在一刹那间绷紧。方才那道冰冷的视线,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破了她“苏夫人”的温婉外壳,直抵内里那个代号“幽灵”的特工灵魂。
那不是寻常人的打量,更非登徒子的窥探。那是一种同类之间,在黑暗中偶然擦肩时,瞬间的警觉与审视。对方的敏锐程度,出了她的预料。
马车行进的轻微颠簸,成了此刻唯一的声响。绿萼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王妃的神色,见她垂着眼帘,一言不,只当她是宴会劳累,不敢打扰。
“停车。”柳惊鸿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
车夫应声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
“王妃?”绿萼不解地抬头。
“我忽然想起有样东西忘了买,是给母亲调理身子的一味稀罕药材,只有城西的‘百草堂’才有。”柳惊鸿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语气恢复了“苏夫人”的柔弱与随性,“你先带宋先生回朱雀大街的院子,让他好生歇着,不必等我。”
宋子安此刻还沉浸在攀上高枝的兴奋中,闻言连忙在车外拱手道:“夫人客气了,子安自己回去便可。怎好劳烦夫人的侍女。”
“宋先生是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回去的道理。”柳惊鸿的语气温和,却不给他拒绝的余地,“绿萼,送宋先生回去。”
“可是王妃您……”绿萼还是不放心。
柳惊鸿放下车帘,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了点不耐烦的娇嗔:“怎么?怕我一个大活人还能在京城里丢了不成?快去快回。”
这番话既符合苏夫人不谙世事的任性,又带着王妃本身的威严。绿萼不敢再多言,只得领命,引着还在推辞的宋子安,乘坐另一辆随行的仆役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听到另一辆马车远去的声音,柳惊鸿对车夫吩咐道:“去城西,慢点走。”
马车再次启动,不疾不徐地汇入夜色下的车流。柳惊鸿闭上眼,脑中迅构建出方才那黑衣人离去的路线图。
他从太子府侧门出来,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而是选择步行混入人流。这种行为模式,意味着他对自己的隐匿能力极有自信,并且目的地不希望被任何车马印记所追踪。
他走的是与主干道平行的僻静小巷。
柳惊鸿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无半分“苏夫人”的影子,只剩下猎人般的冷静与专注。
马车又行过两条街,在一个昏暗的拐角,她对车夫道:“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不等车夫回应,她已如一片羽毛般悄然下车,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拐进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死胡同,柳惊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动作快得只剩下一连串残影。那身显眼的月白色长裙被利落地剥下,与外罩的纱衣一同被揉成一团,塞进一个她早就藏在车上、此刻随身携带的布包里。
她从布包中取出另一套准备好的衣物——一件浆洗得白的灰色短打,是城中脚夫伙计最常见的穿着。三两下换好,她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油纸包,用指尖沾了些黑灰色的药膏,在脸颊和额头抹了几下,让肤色变得暗沉粗糙。最后,她将长迅盘起,用一顶破旧的毡帽盖住。
当她再次从胡同里走出来时,那个弱不禁风的江南富孀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瘦削、毫不起眼的半大少年。
她没有立刻去追,而是绕了半圈,从另一条路切入,凭借记忆和特工的路径预判能力,抄到了黑衣人前方的一条必经之路上。
她靠在一个馄饨摊的角落,低头装作整理鞋子,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那个在人群中穿行的黑色身影。
那人走得不快,步履却很特殊,每一步的距离、节奏都近乎一致,像用尺子量过一般。他完美地融入了夜色,既不引人注目,又与周围那些或急或缓的路人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柳惊鸿心中一凛。这是经过最严苛的潜行训练后,才会形成的肌肉记忆。
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中间夹杂着三三两两的夜归人。她从不用正眼看他,只是利用路边店铺窗户的倒影,水坑里的反光,甚至一晃而过的灯笼投下的影子,来锁定他的位置。
她的脚步时而散漫,时而匆忙,完美地模仿着一个在街上游荡的顽童。有一次,一队巡夜的兵丁经过,她立刻蹲下身,装作被路边的蛐蛐吸引,直到队伍走远,她才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