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暄之咳嗽了几声,冷笑道:“赴云京处决虞照等人这麽多年了,我若要拿她修炼,那缕残魂还有机会跑去找你吗?残魂连意识都没有,无非是她生前与我并不相熟,你不经同意私碰了玉像,残魂就追着你走了罢了,这才散尽……”
苏显卿伸出手,“那你先把那个小玉人交给我,我便信你三分。”
裴暄之垂眸,咳嗽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的,那缕魂都散了,争这些又有什麽意思?剩下的这是我亲手雕的玉人,是我的……”
颜浣月迷迷蒙蒙的,只觉得他们的话云遮雾绕,她不怎麽听得明白。
虞照不是都病入膏肓了吗,又做了什麽事被处决了?
暄之藏了谁的残魂?又给谁雕了玉人?
她不禁冷笑了一声,不仅对面的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她竟然也把自己笑醒了。
静逸昏暗的帷帐中,裴暄之搂着她的腰,呼吸均匀地躺在她身边,几缕金雾照旧缠着她的腰腿丶衣角,也都是盘曲沉眠之态。
颜浣月也没太清醒,但想着方才梦中他的语气,忍不住对他生出恼意来。
他缠她缠得太紧,呼吸安然地洒在她脸旁。
颜浣月越发被撩起了一股无名怒火,一把将他推开,一巴掌扇到他肩上。
裴暄之眠浅,一下子醒了过来,锦被之下金雾困倦地伸着懒腰继续缠住她,裴暄之呢喃道:“怎麽了?”
颜浣月说道:“热,别靠近我,把你这些烦人的须子都收起来。”
裴暄之睡眼惺忪地说道:“我有什麽须子?”
说着意识到她在说什麽,懒懒一笑,又靠过来搂着她,轻声哄道:“这会儿酒醒了嫌没下成棋吗?等天亮了我跟你玩好不好?”
颜浣月冷笑道:“我梦到你了。”
裴暄之猫儿似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是吗?难道梦里我还能做了惹你不开心的事了吗?”
颜浣月凉凉地说道:“我梦到你藏了别人的残魂,也亲手雕了一个玉像安放,被苏师兄发现了,却不肯交出去,残魂消散,你看着不在意却又有些遗憾,你还挺会伤怀的啊。”
裴暄之浑身寒凉了一瞬,清醒了不少,“不可能……我从未做过这种事。”
颜浣月说道:“将来呢?”
“我将来也不会做这种事,我只有你的玉像,谁来要我都不可能交出去的……姐姐凭一个梦就要怪我吗?哪日做个好梦,难道也肯这麽明明白白地夸我吗?”
颜浣月自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乱七八糟的梦真就给他论罪,才从醉中醒来头脑也不太清醒,加之倦意袭来,打了几个哈欠,说道:“你最好是。离我远些,明天再跟你算账。”
说着,又沉沉睡去。
裴暄之听她呼吸和缓了下去,心底十分疑惑,这几日金狸守在虚元峰下,没见到她下来,想必又是忘乎所以地修炼着。
所以他才拿出那酒来,原该让人美梦沉酣,滋养身体丶魂魄的酒,他试过,不会有问题,今晚为何会这样?
难道是掺了水的效果不稳定?
谁知次日清晨见她一切如常。
裴暄之捧着书坐在小榻上看着她洗漱,沉默了许久,方才问了一句:"昨夜之後睡得好吗"
颜浣月昨日才得入新境界,心中记挂,赶着去天碑试炼,闻言匆忙将一碟点心放到他桌边,又给小炉上添了水,笑道:
“一夜无梦,睡得很好,你今日不必做饭了,我从膳堂带早饭回来,饭後我们到院中走动走动,而後下棋。”
裴暄之暗自蹙眉。
昨夜能连夜收拾了他一顿,如今却忘了。
这就更奇怪了……
。
“若梵,迎接父亲回来的事,你处理得如何了?”
云若梵看着坐在父亲往日理事的旧案後的大哥,语气平静,“大哥放心,必定让父亲补足此次消耗。”
云若清点了点头,“你办事我放心,只是现在还是没有三郎的消息,我们投下的那些异种,又被玄降的人带着妖仙到处搜查,如今宗门与玄降合作,势力又增了一成,更能腾出精力来对付北边,不知该怎麽跟父亲交代。”
云若梵淡淡地说道:“宗门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多了,我们最好按兵不动,先沉寂些时日,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再过几年等着两边斗到死伤惨重时,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他继续平静地说道:“这世上可不一定要养那麽多的人,顺带的,那些烦人的妖物,也不配再啃食天地所馈了,上一次因魏昭无能错过了侵吞之大计,而今,我们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
云若清说道:“他们不会轻易忽视此事,肯定还有人暗中在找我们,或许就混在那些玄降妖仙里,魏延那老东西还没有死,他肯定也知道了父亲还活着,必定要为他儿子报仇,我们要先找到他,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