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思卷起他爹的袖子,发现那青色已爬过了手腕,正朝手肘而去。
潘潮结结巴巴:“啊,啊,这我知道,这是中了剧毒。”
白珏蹲在地上,掐着下巴,玩味的笑了:“乌骨青,顾太尉,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来历不明的信直接用手拿,你也不是百毒不侵啊。”
顾容瑾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异样了,可是那会儿为了救儿子,耽误不得,也没管那么多了,只想着等抓了人自然有解药。哪知后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意料,他一时被乱了心神,就连这毒都忘了。
顾容瑾半边身子僵硬,冷冽的目光看向白珏:“这毒你能解?”
白珏玩着手里的夜明珠,诧异:“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顾容瑾:“花月教的教徒会解不了乌骨青?”
除了被压趴在地上不敢乱动的萧二郎,其他人都目光定定的看向她。
白珏笑了:“能解。”言毕,哗得一下抽出他腰间长剑:“就让姑奶奶帮你砍了这手,这毒自然就解了!”她挥剑砍来。电光火石间,顾长思整个的扑上去,将他爹护住:“不要!”
萧二郎本已不堪重负的脊梁又添重担,直接垮了下去,肋骨叫嚣着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垂死挣扎。
“唉,”白珏叹气,慢悠悠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胳膊保不住狗命呀。”
“大姨,求求你救救我爹吧。”顾长思拉住她的手。
白珏手里还握着剑被儿子这么双手包住,心里先软了三分。血缘可真奇妙,白珏心里再次默默感叹,即便没有养过他一天,也没有和他朝夕相处的感情,偏受不住他这么软软的求人。
顾容瑾仰面躺着,不言不语,也不知是不是白珏错觉,总觉得那平静无波的眸子含了笑意。
白珏眼角余光瞄到,心里又堵上了。既然儿子都开口求了,也不能真不管,可轻而易举的救了,又太便宜他了。
于是她想了想,换了只手握剑,用剑身拍了拍顾容瑾的大。腿:“顾太尉,我心地善良,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要不这样,你叫我一声娘,我儿子的命我肯定救。”
“岂有此理!”爬地上的萧二郎爆呵出声。
顾容瑾被他吵到,迟钝的意识到自己还压着人,勉强挪动半边身子,放他出来。
萧二郎感动的都快哭了,又恶狠狠将罪魁祸首一瞪。
白珏还记着上次被萧二郎误会的事,不论她以前怎样,现在她的心胸委实不怎么宽广。因此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小白脸,你先别急着猖狂,你身上的毒虽比顾太尉好些不会致命,但也能叫你武功尽废。”
萧二郎几时被这般打脸羞辱过,面上爆红,然而在听了她的话后,潮红急速褪去,惨白一片:“你骗我!”
白珏展开扇子:“我从不骗小孩。”一节扇骨打在脸上,潇洒的气质减了三分。
“娘!”潘潮直愣愣往地上一跪,笔直笔直。他神情沮丧,眼看着都要哭了:“我也中了毒,我不能没了武功,我要是武功废了,我就会被赶出应天书院。我这辈子就废了。”
顾长思有心安慰他:“没事的,没这么严重。”
潘潮:“你闭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个好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人爹就在这呢。
顾容瑾勉强坐正了身子,运功打坐逼毒,求人不如求己。
顾长思讪讪闭了嘴。要说中毒,他们应该都中了,唯有他半点事都没,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顾容瑾大概是急于逼出乌骨青,他修炼的又是烈性功法,内力猛然冲撞,整个人忽得往前一倾。
顾长思一直紧盯着他爹,见他这般,伸手就去扶他,“爹!”
顾容瑾抬手捂了下嘴,转而看向儿子:“没事。”目光温柔,随即还笑了下。那笑容白珏太熟悉了。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一直误会了什么。顾容瑾没有不疼顾长思,相反,他非常疼他。他唯一不在乎的只有她而已。
“爹,你真的没事吗?爹。”顾长思眼里也只有他爹,这一声声情真意切。
白珏感到没意思的很,眼前上演着父慈子孝,独独她是个外人。
顾容瑾的目光落在长剑上,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白珏眉头轻皱,忽然一掌拍下,重重打在后心。顾容瑾那一口硬咽下去的鲜血就吐了出来。
顾长思大惊,扑上前就要推开白珏,眼神凶狠。被她单手握住,抬眸看向他。
顾容瑾抬起一只手阻止:“我没事。”
顾长思:“可是爹……”
白珏一言不发,凝聚内力,运转长春功,心情很不好:“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顾长思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心内又愧又悔。默默的蹲在一边,不敢吭声。
筋脉游走一遍,顾容瑾感觉瘀滞的内力顺畅了。左手的浓黑褪掉不少,整个手掌只剩淡淡的青色。
白珏却在这时忽然收了手。
顾长思紧张的直起身子:“我爹没事了吧?”
白珏:“余毒未清,自己喝草药调理吧,我没力气了。”她身上都是虚汗,坐在地上不愿起身。
潘潮浑身绵软的挪到她面前:“我,我,还有我!”
白珏瞪他:“你什么你!”
潘潮:“我不想武功全废啊!干娘!”
白珏闭目养神。
顾容瑾身体能动后,很快恢复如常,看了潘超一眼,轻描淡写道:“无妨,只是普通的软筋散,休息个两三天自可缓解。”
萧二郎面如死灰的脸当即恢复如常,看了眼顾太尉,怒火这才汹涌澎湃而来,凶神恶煞得将白珏一瞪。要不是顾及顾太尉,只怕就要上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