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很难。
婚期将至,苏梨打电话来商讨下个月婚礼的细节时,南景煜听得格外耐心,对于一些细节也能一一回复。
苏梨放下心来,看上去,南景煜是上了心的。
“景煜,小枵在你那边还好吗?他最近都没和我联系。”
南景煜轻笑:“他很好,不必担心。”
“听起来你和他相处得不错。”
“嗯,他很特别。”
对,特别。
南景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Omega,应该说,不仅限于Omega,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同时鲜活又颓败的人。
鲜活是源自他的生命力,而颓败是外界打落在他身上的风霜。
南景煜想为他遮挡风霜,让他永远鲜活。
在南景煜二十七岁的人生里,无非就是在几个地方转:西南区的训练营丶学校丶南家丶双子塔丶首相府……一直在曙葵市,偶尔会去其他地方,也是因为工作。
因此,他见过的人,其实很少很少。
在他的世界里,Alpha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用信息素划分等级和领地,是一群披着华服的野兽;Beta则像背景板,沉默地穿梭在社会的缝隙中;而Omega,是被圈养的金丝雀,用顺从换取庇护。
当然,其中不乏有超出界定的“叛逆者”,比如陆为安,比如林逢鹿,比如苏梨,比如季月……陆为安甘愿臣服于心爱的Omega,为情;林逢鹿和季月想当上位者,为权;至于苏梨,是很成功的上位者,因为她是贵族且背靠苏雅琼。
他们依旧在ABO的囚笼里,在规则之下。
只有苏词不一样。
从苏词的身上,他第一次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无论是苏词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拙劣表演丶撕破脸皮後的阴狠炸毛丶砸烂摄像头时的得意张狂,还是和智能系统打闹的天真可爱,或是“不自由,毋宁死”的决绝疯狂……都让他感觉到,苏词是特别的丶鲜活的。
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分明局促不安,却努力靠近他,扮演着爱献殷勤的讨嫌角色,那双翡翠色的眼睛里藏着不安分的火焰。南景煜看着他笨拙地抓着领带,忍不住把人圈进怀里,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
计划失败後的苏词撕下僞装,露出獠牙,像只炸毛的野猫。明明慌乱不已,却依旧努力调整,争取最大利益——他劈开共生结时颤抖的手;穿着浴袍敲开书房的门时生气又可怜的模样;当天晚上对房子的一通“改造”;对苏溪的挑衅……一个倔强丶果敢的Omega。
那时,南景煜觉得他会是自己的同类,一个不信命的小孩。鬼使神差的,他交出了管家系统的最高权限——此前,他从未想过,会把自己所有物的最高使用权交出去,尽管这栋房子里并没有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词是不一样的,南景煜在心底産生了这个念头。
更多时候,苏词更像个孩子。
他会在智能系统调侃时红着脸跳脚,会和智能家电打闹,会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看星际纪录片,眼里闪着孩子般的好奇。
观察到这里,苏词依旧像苏梨养大的孩子——天真丶娇纵丶聪明伶俐,有自己的傲气。
直到他查到了苏词的过往,简单的几页纸丶几段影像,他对苏词改变了看法——一个悲惨可怜的小孩,一只被迫折断双翼的小鹰。
他抓破自己腺体的时候,他哭着认命留在首相府的时候……南景煜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悲痛,他以为,苏词这样的小孩,就应该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可惜事实截然相反。
小孩最疯狂的一次,是利用月光石耳坠差点把自己困死在医疗舱里,仅仅为了换取一个月的自由。
南景煜不知道这个小骗子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策划这场“逃跑”计划的,他只是更加确定一个事实:苏词是不一样的。
南景煜贫瘠的生活里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苏词像一团矛盾的综合体,时而尖锐如刀,时而柔软如云。
他可以在谈判桌上冷静地分析局势,也会因为收到一个小礼物而委屈得像个孩子。
他会在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面前,却又在事後红着耳尖否认关心,就像那条撤回的消息丶那次擅自的行动。
南景煜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被这个少年吸引,对他的感情慢慢从心疼变为欣赏,从怜爱变为喜爱……他只是渐渐明白,他会爱上苏词,是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