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春(十)
“齐青,你到底有什麽烦心事?”艾琳问。
艾宥昕仰头灌了一口酒,“姐,人家不肯说你也别一个劲儿的问呀,喝酒吧。”
齐青摇摇头,也仰头灌了一口酒。
……
喝酒喝到一半,艾琳有事先走了。
艾宥昕见姐姐走了,凑到齐青身边好奇地问,“姐姐走了,这里就剩咱俩啦。说说呗?是不是受了情伤哇?”他眨眨眼,“反正我俩之前又不认识,说完就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呗?”
齐青猛地把杯子摔桌上,一声闷响,溅出几点水花,“没有!”
“呜呜呜,我才不稀罕他呢。”
艾宥昕的眼睛亮了起来,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嘴上忙不叠地应和:“嗯嗯,对对对!不稀罕,咱才不稀罕,那种人有什麽好稀罕的!”他凑得更近,循循善诱,“那他……是谁呀?告诉弟弟,弟弟帮你骂他!”
齐青眼神涣散地盯着杯底残留的液体,“……一个很自大的人。”
“自大啊,是贵族吗?”
“……哼。”齐青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算是默认。
“那他姓什麽?”艾宥昕声音带上了点兴奋。
一个带着孩子气报复意味的答案脱口而出:“猪。”
“朱?”艾宥昕一愣,下意识地在脑中搜索着贵族圈里的朱姓人物。
任凭艾宥昕如何旁敲侧击,齐青终究没再吐出更多实质的信息,只是含糊地重复着“骗子”或者“自大狂”之类的字眼。
艾宥昕无奈,只得半扶半抱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齐青,踉踉跄跄地挪出了喧嚣的酒吧。
深夜冰冷的风猛地刮在脸上,让艾宥昕打了个哆嗦,也让他怀里的齐青不适地蹙紧了眉头。
“齐青哥?齐青哥?”艾宥昕晃了晃他,“醒醒,你家在哪儿?”
回应他的只有含糊不清的嘟囔,艾宥昕叹了口气,试图点开自己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姐……”他刚开口,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醉眼朦胧的齐青摁住艾宥昕的手环,“不给,不许你喊他来!”
艾宥昕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没喊他,没喊。我喊我姐,艾琳,让她来接我们。”他试图挣脱齐青的手去操作手环,又顾忌着怀里这个人随时会瘫软倒地,于是两人的动作显得尤为亲密,像极了在冷风中紧紧依偎着。
突然,一阵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当头压下!
艾宥昕僵硬地擡起头,循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来源望去。
街道昏黄路灯的尽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那强大的压迫感几乎化为实质,让艾宥昕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听见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
低沉丶冰冷丶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艾宥昕耳中:
“你,在对他做什麽?”
墨予涵步步逼近,艾宥昕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扶着齐青的手,踉跄着後退了一步。
墨予涵的目光没有在艾宥昕身上停留,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在醉得摇摇欲坠的齐青身上。
他走近,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齐青的手腕。
“松手。”
齐青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原本迷蒙的眼睛瞪大,瞳孔里映出墨予涵那张盛怒的脸。
“放开我!”齐青猛地一甩手,墨予涵大概没料到他会如此激烈反抗,竟真的被他挣脱了钳制。巨大的惯性让齐青向後趔趄,险些摔倒,他狼狈地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擡起头,脸上因醉意和激动而一片潮红,“不要你管,走开!”
墨予涵眼底的风暴更加狂怒,一步踏前,高大的身影将齐青笼罩在阴影里,那股Alpha的威压让旁边的艾宥昕几乎喘不过气。
“我走开?”墨予涵的声音陡然拔高,“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黎与宁是什麽人?!”他咬牙切齿,“他策划绑架你和我弟弟,这是能拿来玩的吗?!”
“我知道啊,”齐青低低地笑出声,“我当然知道黎与宁是什麽人,我是故意的。”
“为什麽要这麽做?”
“因为我想要看到你的心口不一被戳穿。”
墨予涵闭了闭眼,“青,你听我说,予文他……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我不敢放他一个人在那里……”
就像一个被不断加码的电车难题,出题人分明是要他选择叠加条件的那一边。
“不必解释。”齐青打断了他,“他是你弟弟,这是应该的。”
墨予涵茫然地看着他,听见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一周後,齐青的家门被敲响。门外站着的,是黎家的管家王叔。
齐青打开门,看清来人,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齐先生。”王叔微微欠身,姿态放低,“冒昧打扰了。我替我家少爷,来向您赔个不是。”
齐青倚着门框,双臂环抱,没有让开,也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