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白的日子过得惬意又充实。
她拿着从李嫂子那里换来的土布,和周雅凑在一起,头挨着头研究新家的窗帘和坐垫花样。
铅笔的笔尖在粗糙的草纸上划过,出沙沙的声响。
“画海草和吐泡泡的小鱼太普通啦!”
周雅支着下巴,马尾辫垂在一侧,她用铅笔轻轻敲着桌面,眼里闪动着属于文艺工作者的灵光。
“我们不画那些零碎的。就画一整片,深深浅浅的蓝色珊瑚丛,色彩斑斓的,再在珊瑚的缝隙里,绣几只探头探脑的、害羞的小海马,怎么样?”
她的声音里带着雀跃的想象。
“这个主意好。”
苏白笑着点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整个人都泛着柔光。
周雅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以前在省城文工团,见过的漂亮姑娘不算少,但没有一个像苏白这样,美得沉静,自带光华,却不刺眼。
“那就这么定了!”周雅回过神,兴冲冲地拿过纸,“我来画样子,保证比供销社卖的那些花样子好看一百倍!”
窗外,海风和煦,院子里那棵大榕树的叶子被吹得哗哗作响,送来带着咸湿气息的阵阵清凉。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院门口传来了张姐爽朗的嗓门。
“苏妹子!在家呢?”
苏白抬头,看见张姐牵着她家闺女大丫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海碗。
“张姐,快进来坐。”
“不了不了,”张姐把碗往桌上一放,热气腾腾的,是刚出锅的玉米面饼子,“刚蒸的,给你们尝尝鲜。哟,这是在合计着布置新家呢?”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布料和图纸上,眼里满是惊奇和羡慕。
“苏妹子你可真是能干,还会自己画花样!不像我们,就知道扯块布随便一挂。”
周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当然,苏白姐可厉害了!以后我们这屋子,要弄成全岛最好看的!”
张姐笑得合不拢嘴,压低声音,朝苏白挤了挤眼。
“妹子,你现在可是咱们家属院的风云人物。前两天刘萍又在背后酸你,说你一个乡下来的,就知道摆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像她会过日子。结果被路过的王政委听见了,当场就让她回去好好学习思想文件,写五百字检讨。”
张姐说得绘声绘色:“你是没瞧见她那张脸,跟调色盘似的!现在啊,大伙儿都知道陆团长宝贝你,谁还敢乱嚼舌根子。羡慕你的,都快把你夸成下凡的仙女了;嫉妒你的,也只敢躲在角落里嘀咕两句。”
苏白只是淡淡地笑着,并不言语。
她不在乎这些。
这些家长里短,于她而言,不过是耳边的风,吹过便散了。
送走了张姐,整个家属院又恢复了宁静祥和。
没人知道,一场足以颠覆这片海域的风暴,正在无声地逼近。
与此同时。
鲨鱼岛最高级别的作战指挥部里,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只有地图上几个被红笔圈出的坐标,在昏暗的灯光下,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烟雾缭绕,在场的军官们个个神情肃穆,脊背挺得笔直。
陆枭就站在那面巨大的海防地图前。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常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作训服,武装带勒出劲瘦的腰线,整个人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那个会在厨房里笨拙地洗菜、会柔声跟她说话的男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鲨鱼岛真正的“活阎王”。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移动,冷硬的声线,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一号巡逻区域,由一营负责封锁,任何船只,不得靠近演习海域半步。若有警告后仍强行闯入者,授权进行驱离射击。”
“二营,负责信号干扰和电子对抗。我要这片海域的电磁环境,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三营,作为机动预备队,全员满装,随时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