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是他的领地,锅铲是他的画笔,而食物,是他最擅长表达关切与修复秩序的语言。
他看着白厄像第一次接触世界般,带着近乎虔诚的惊喜品尝每一道最普通的家常菜——无论是简单的西红柿炒蛋,还是一碗清汤挂面。
白厄的赞美总是直接而热烈,冰蓝色的眼睛会因为美味而微微眯起,像一只被顺毛捋舒服的大型犬科动物。
这种反馈极大地满足了墨徊那点细微的、属于“饲养者”的成就感。
“这个味道……好奇妙。”
白厄指着盘子里一块裹着糖醋汁的藕盒,仔细品味着,“酸和甜平衡得刚好,外面的酥脆和里面的柔软也……”
他努力寻找着词汇来形容这种久违的、复杂的味觉体验。
墨徊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轻笑,推了推鼻梁上重新戴好的眼镜。
“只是很普通的家常菜。”
“你喜欢的话,明天可以做红烧肉。”
“好!”白厄立刻响应,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
然而,一旦离开厨房这个安全区,主导权便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向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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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整理书架时。
墨徊正踮着脚,费力地想将几本厚重的画册放回顶层,一只手臂却轻松地从他头顶越过,接过了那摞沉重的书。
“我来。”
白厄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甚至拂过了墨徊的耳廓。
墨徊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后背却差点撞进白厄怀里。
他慌忙站稳,低着头,含糊地道谢:“……谢谢。”
白厄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不自在,或者说,察觉了却并不在意。
他轻松地将书放好,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奇异的收藏品,手指甚至自然地拂过那块冰块的表面,感受着那冰凉如玉的质感和微弱的能量流动。
“这些东西,”白厄若有所思地说,“以前只觉得有趣,现在能感觉到……它们似乎都蕴含着不同的‘力量’。”
恢复实体后,他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和具体。
墨徊闻言,愣了一下。
力量?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父亲带回来的这些“礼物”。
它们对他而言,只是生活中“有趣”的一部分,像会讲鬼故事的娃娃和会翻跟头的石头一样,是父亲表达爱意的某种……特殊方式。
“是吗?”墨徊的语气带着一丝茫然,“爸爸没说……”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力量的属性是善是恶,是否有危险。
一种后知后觉的担忧悄然浮现。
白厄低头看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放柔了声音:“别担心,目前感觉都很稳定,没有攻击性。”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以后我帮你整理高处的东西。”
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墨徊:“……”
这种被全方位“照顾”和“接管”的感觉又来了。
晚上的睡觉问题依旧是墨徊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白厄打地铺打得越来越熟练,甚至自带了一套洗漱用品,俨然将墨徊卧室的一角划为了自己的永久驻地。
墨徊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对方客房的舒适度更高,但每次一对上白厄那双在夜灯下显得格外真诚和专注的蓝眼睛,以及那句万能的“有备无患”,所有的话就都噎在了喉咙里。
更让墨徊难以适应的是夜晚的听觉。
作为棉花娃娃时,白厄是安静无声的。
但现在,一个成年男性睡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板上,那平稳深长的呼吸声、偶尔翻身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清晰可闻。
这些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墨徊——房间里存在着另一个强大的、鲜活的、具有存在感的生命体。
这让他神经紧绷,很难像以前那样迅入睡。
他常常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那规律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心跳的声音都快被对方盖过去了。
有时,他会做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冰冷,窒息,被无尽的黑暗包裹。
就在他快要无法呼吸时,会突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或者听到一声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小墨,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