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徊那口带着血腥味的狂怒泄,如同风暴过境,来得猛烈,去得也快。
被丹恒和景元强行按住后,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的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眼中那令人心惊的血红和狂怒的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下一片被风暴肆虐后的狼藉——冰冷、疲惫,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对遗失真相的憋屈感。
他死死地盯着被子上那滩刺目的暗红,仿佛那血迹里藏着被撕碎的答案。
病房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药炉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冲进来的星、桂乃芬和素裳僵在门口,被这压抑而凶险的气氛慑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墨徊紧绷的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松弛了一瞬。
“……呼。”
一声长长的、带着浓重疲惫的叹息,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这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让他的脊背微微佝偻下来,靠在丹恒及时支撑住他的手臂上。
他缓缓抬起手,这次不是擦血,而是有些茫然地、轻轻地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刚才还如同被烈火焚烧、被无形锁链勒紧的剧痛和窒闷感,竟然……诡异地减轻了许多?
墨徊闭了闭眼,仔细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
那股狂暴冲撞,几乎要撕裂他经脉脏腑的灼热能量,在随着那口淤血喷出后,似乎真的平息了不少。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滚烫,但那种濒临崩溃、被疯狂意念撕扯的感觉,确实缓和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复杂、带着点自嘲意味的苦笑。
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刚才那股要毁灭一切的狂躁,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古怪轻松?
“呵……别说,”他低低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按住他的丹恒和景元说,“这一口血吐出来……胸口那股憋着的厌恶……好像真散了不少。”
“舒服点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却如同惊雷!
“舒服点了?!”桂乃芬第一个没忍住,声音都劈叉了,“墨徊哥!你刚吐了那么大一口血!还舒服?!”
她看着被子上那滩暗红,只觉得心惊肉跳。
素裳也一脸难以置信:“吐、吐血还能吐舒服了?墨徊你这是什么体质啊?!”
云骑军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星的眉头依旧紧锁,她快步走到床边,目光锐利地扫过墨徊的脸和那滩血迹,又看向丹恒:“丹恒,他……”
丹恒在墨徊说出“舒服点了”时,扣着他手腕探查脉象的手指就微微动了一下。此刻,他青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
他沉声道:“脉象虽仍紊乱灼热,但那股横冲直撞、几欲破体的狂暴之力确实减弱了。”
“那口血……似乎排出了部分淤积的、引冲突的‘杂质’。”
他看向墨徊,“但这只是暂时缓解。核心的冲突根源并未消除。”
景元也松开了按着墨徊胳膊的手,他打量着墨徊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病态,但眉宇间那种被梦魇和狂怒扭曲的痛苦确实淡去了不少,眼神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明。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升级’过程中的排异反应?把淤堵的‘废血’吐出来,经脉反而通畅了些?”
“可以这么理解。”丹恒点头,肯定了景元的猜测,“但这过程凶险异常。”
“若无外力压制引导,刚才那股狂暴之力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墨徊靠在丹恒手臂上,闭着眼睛,长长地、缓慢地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依旧隐隐作痛的脏腑。
他听懂了丹恒和景元的话。
舒服?那只是相对刚才濒死的痛苦而言!
就像一个人从滚油锅里被捞出来,丢进了温水里,那温水自然算“舒服”了。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围在床边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丹恒的凝重,景元的探究,星的锐利,桂乃芬的惊慌,素裳的困惑。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却只牵动干裂的嘴唇,带来一阵刺痛。
“别这么看着我……”他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重的倦意,“死不了。”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被子上那片刺目的暗红上,那自嘲的意味又浓了几分,“五星卡的升级……看来是要付点‘吐血’的学费了。”
“学费也太贵了吧!”桂乃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