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旅程的体验项目,看来得加上心理疏导了?”
墨徊没有抬头,只是埋在枕头里的脑袋微微动了动,闷声道。
“我很清楚……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每一步……我都想好了……”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某种执拗的轨迹感,“然后呢?按部就班地去做……一点一点地推进……”
他像是在背诵一份冰冷的计划书。
砂金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墨徊蜷缩起来的、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
“我说朋友,”
砂金的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通透和些许无奈,“计划归计划,但偶尔……也多考虑考虑自己吧?不是说要在匹诺康尼渡假吗?”
“别总把弦绷得那么紧,别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们列车组这群可靠的家长们顶着呢?”
他瞥了一眼姬子和瓦尔特,换来瓦尔特一个微微的点头,姬子眼中则满是心疼。
砂金的声音更柔和了些,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偶尔……撒撒娇,耍耍赖,把担子丢给他们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不行……”
墨徊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偏执。
他从枕头里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只略带金色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一种列车组成员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这是场持久的战斗……而我……一定要赢……没有输的理由……”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仿佛在咀嚼某种坚硬的、苦涩的东西,“……也没有……任何余地。”
最后几个字,轻如耳语,却重若千钧,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车厢内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墨徊眼中那罕见的、赤裸裸的偏执惊住了。
那不再是平时欢愉乐子人的狡黠,也不是艺术家式的敏感忧郁,而是一种孤注一掷、背水一战的疯狂意志。
他到底在匹诺康尼谋划着什么?
是什么让他如此不留退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墨徊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重新闭上了。
他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次将脸深深埋进枕头。
更令人心头一紧的是,那条原本只是松松圈着他脖颈的细长尾巴,此刻却开始无声地、缓慢地……收紧。
黑色的细长的尾巴,像一条拥有自我意识的绳索,一点点缠绕,勒紧了他脆弱的颈项。
墨徊埋在枕头下的身体没有任何挣扎,呼吸似乎也变得微弱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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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这种自我施加的、逐渐强烈的窒息感中,寻找着什么。
“……果然……”极其微弱、带着奇异满足感的叹息声从枕头缝隙里飘出,断断续续。
“只有……疼痛……才能让人……感觉到……清醒……才能让人……觉得自己……在……活着……”
他似乎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对抗着拉帝奥所说的“存在感”的虚无,对抗着那无处不在的“人生如梦”的困惑。
疼痛,此刻成了他锚定自身存在的唯一坐标。
“……没有……跋涉过苦难……而得来的美梦……”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洞见,“与……苦难本身……无异……”
这句话如同冰锥,刺穿了匹诺康尼“梦想之地”的华丽外衣,也道破了他内心深处对即将抵达之地的警惕与不信任。
对他而言,未经淬炼的“美梦”,本身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深渊。
一直沉默观察的丹恒,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墨徊话语中隐含的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