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空不动声色,但曾雪是什麽人?B区曾家的掌上明珠,吃过的盐比他们吃的米都多,他们对这个小男孩的重视程度怎麽会看不出呢?
“好了,一个个都这麽不给我好脸色,我不动他丶我不动他行了吧。”她举起满钻美甲的双手,语气无奈。
宋居然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看上去跟陆朝空他们一个圈子的,言语轻佻没什麽好感。
“再见了弟弟。”曾雪惋惜地看了眼他。
出于礼貌,他点点头,却猝不及防被她亲了一口,在所有人炸毛之前女人逃之夭夭。
何昶希骂骂咧咧从旁边的湿巾盒里掏出消过毒的酒精湿巾要给他擦,被他躲开,何昶希当即眼就瞪圆了语调拔高:“你还要留着??”
宋居然皱眉,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擦完何昶希又抽了普通湿巾给他,最後是卫生纸,擦完陆朝空把垃圾桶用脚往那边挪了挪,对欧淼道:
“她知道你在这儿昨晚专门从B区飞来的。”
“以後提前打声招呼。”
言外之意,别再招莫名其妙的人来犯病。
欧淼低声道:“知道了。”
“晚上跟我们去拍卖会?”何昶希问宋居然。
“不是说配合警方调查麽?”
陆朝空起身拿过他的茶杯,拇指捏在他刚喝过的杯沿上,重新倒满递过去:“解封了。事情也查清楚了。”
宋居然:“这麽快?”
欧淼:“私家侦探,当然快。”
何昶希道:“我听程伯伯说给你埋炸药的人好像没什麽消息。”
纵火的事是陆朝空父亲的政敌干的,已经抓进去了,警方勘察现场发现埋炸药的另有其人,一番审讯对方也没交代,因为所有参与者都被秘密灭口了。
仕途生涯已经毁了,命得保住。
“查不出来就不查了呗,反正画没事。”欧淼悠悠喝了口茶水。
这句话,惹得陆朝空何昶希齐齐看他。
欧淼知道他们在想什麽,无非就是他为了这批画请了许久的假,忙前忙後,突然这样的态度很奇怪。
“我以为你会追究到底。”陆朝空说。
“程伯伯都查不出来,这人大概率不在S区。”欧淼捏了捏茶杯。
他这麽说,再一联想昨晚曾雪连夜飞机赶过来,其他两人怎麽会不明白——恐怕不只是为了叙旧交换画品,而是为了确认安全。
欧淼只是因人遭了无妄之灾。
……
水晶吊灯将光线切割成棱角分明的菱形,投射在深红色波斯地毯上,空气里浮动着古龙水丶雪茄和羊皮纸的混合气息。
宋居然对于展品的介绍只随便翻了几下,兴致缺缺,陆朝空跟欧淼去库房看画了,何昶希看他无聊,问他玩不玩围棋,他说不会,又问象棋,也不会。
最後他拿了个五子棋过来,两人下了好一会儿,另外两人才走进来。
下面拍卖师清丽的嗓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此刻呈现在各位眼前的不仅是颜料与画布的相遇——”
白手套划过画作相框边缘,阴影在色块交界处短暂停留。
掠过红外线扫描图,揭示底层被覆盖的画作线条:“而是1949年某个纽约雨夜,着名抽象派画家代表人物克莱·罗斯科用钴蓝与赭石构建的哲学迷宫。”
极为优雅流畅如水的介绍让人仿佛沉浸于20世纪抽象派艺术画作兴起的背景:“经历经济大萧条,战争後的世界满目疮痍,画家用刮刀将颜料堆砌出地质断层般的肌理。”
“当光线变化时,这些钴蓝裂痕如伤口般绽开呈现不同层次的色彩,如同经历了战火洗礼之後的人们奏响胜利悲歌。”
“这幅画不仅是抽象艺术的里程碑,更是现代艺术史上第一幅突破百万美元的非具象作品。”
“请注意画面左下角的铅笔签名,它与福克海斯博物馆馆藏的研究手稿完全一致。是最好的防僞标志。”
“这副克莱·罗斯科的《迷宫》起拍价680万美元!”
西装革履的竞拍者们散落在镀金座椅间,像一群潜伏的猎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号码牌边缘。拍卖师站在黑檀木台上,扫过一周。
有人举牌女拍卖师立刻擡手:“780万美元!65号买家出价780万美元,还有比这更高的价格吗?”
宋居然悄悄问陆朝空:“这里只有线下竞拍麽?我听说拍卖会好像还有网络拍卖。”
陆朝空低声解释:“会馆是会员制,网络竞拍曾经引起部分线下会员不满。以前试过采取线上会员制竞拍,但有些精通黑客技术的不良分子从中作梗,风险太大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