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业回过神来,转过头来跟路云打招呼,“小路,好久不见了。”
他伸出满是褶皱的手,颤巍巍地摸了摸书桌上的檀木箱子。
“小路,这是陈城留下来的东西,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交给你。”
路云认出是陈城房间里的那个箱子,“哥……陈城,他怎麽了?”
“小路……陈城他走了。”
“走了?”他先是疑惑,接着是惊慌,他咽了咽口水,“走了,是什麽意思?”
对方沉默了,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路云一切。
路云的手抚上那温润的木质箱子,思考了一会,耳膜骤然响起一阵阵尖锐的鸣声。
嗓子堵得厉害,下颚不受控地颤着,他尝试张了张口,可无法说出一个字。
他想,他一定是在做噩梦,可为什麽那麽痛?好痛……
等脑子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陈建业已经离开了房间,他胡乱地抹了抹满脸的眼泪,抱起陈城的那只檀木箱子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仍然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被一片白色覆盖,路云无暇顾及这美丽的雪景,他的大脑反复回放着陈建业的那些话。
“你们的事情,我一开始根本实在接受不了,所以让陈城把你调走了。
你寄过来的那些信,我都收了起来,没给陈城,我以为他这样就安心肯娶妻生子了。
他虽然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他相亲他也配合,但他无论见多少个,最後都会说不合适,无论我怎麽劝,都没有用。
去年,陈城陪顾客去工地考察,工地的吊车司机操作失误让钢筋掉了下来,他推开了旁边的工人,但他被砸到了。
虽然及时抢救了过来,可……他的一条腿没保住,做了截肢手术。
他进了重症监护室,差点没熬过来,我说让你过来见见他,他说不要了,怕你难过。
他那短时间的状况很不好,反反复复住了大半年的院。
出院後,我决定把你这些年写的信都交给了他,想让他振作起来,鼓励他康复後还可以来北京看看你。
他嘴上说好,不过我知道,他是不愿给你看到他这模样。
没多久,陈城病情再度恶化了……
重新入院的时候,他说,等他好转後,就会来北京找你,只是他最终没有熬过来……
陈城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当时提出来把你调走的人也是我,他当时只是出于愧疚,就把这个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路云走到那个公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他笑了一下,陈城还爱他的,真好。
但是,陈城不在了,不在了,永远的。
他永远的不在了,什麽都没有了。
哥……
无尽的悔恨和悲伤如同滔天巨浪涌进来,完全将路云淹没了,他跪到了雪地里,紧紧地抱住了那个箱子,止不住的泪水滴在干燥的檀木上,很快结成了冰。
新的一年来临,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路云躺在客厅的地上,信封和酒瓶散落了一地。
他做了个梦,白天里,他站在阳台上,接到了樊子斌的电话,视线无意扫过楼下的公园,那里站着一个他多年未见的人。
他梳着整齐的头发,穿着熨帖的黑色大衣,身材高大挺拔,他开心对路云招手。
路云呆呆地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大声喊他,“哥!”然後又噔噔噔地跑出去。
玄关柜上放着一瓶香水,路云经过那里,顺手拿起来,想喷一下自己,只是他一不小心就把香水瓶摔地上打碎了,浓郁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房子,他没管。
陈城出现在门口,他喘着气,开心地笑道,“小路,我终于找到你了。”
路云扑到他身上,“哥,我好想你。”
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绵绵不绝的泪水,但他又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哥,我们以後要永远在一起。”
在电影的结尾,路云和陈城在满是香气的房子里接了一个绵长无休止的吻。
在江河满脸泪痕的时候,林则宣布电影杀青了。
江河接了工作人员送的花,对大家郑重地鞠躬道谢,然後走出了片场。
眼睛的酸涩还没褪去,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尝试调整自己的心态。
但是太痛了,他根本没法控制住心中的悲伤。
外面很冷,跟电影一样下着雪。
这几天有好几场户外戏,包括他站阳台,他从路家抱着箱子走回住处的,跪在雪地里的,他有些感冒了。
现在北风一吹,头又开始点疼。
李明晖找到江河的时候,他还穿着陈城的那套帅气的衣服。
江河痴痴地看着他,缓慢喊了声:“哥……”。
李明晖上前抱住了他,手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腰肢,脖子贴着脖子,脑袋贴着他的脑袋,他喊着:“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