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似乎一时半会都结束不了,他便百无聊赖地躺到了床上。
隔音不是很好,他能清晰地听到两人的话音,本来今日有股东大会,顾念让副总特殊代表他参加了上午会议,下午无论如何都得回来,因为董事长亲自点名了。
难道,是为了陪自己才缺席这麽重要的场合吗?可是孰轻孰重,顾念应当分得清楚。
他已经过了跪在妈妈墓前哭泣的年纪了,孤独才是人生常态,其实他不需要的。
不多时,两位大佬开始讨论关于集团下半年的各种战略丶决策等等,江河没怎麽听懂,只是想起顾念,住院的时候在病床上办公,出院了立马去公司上班,各种流于形式的应酬,光鲜亮丽的背後总是要付出不少代价的。
出神之际,副总跳跃到了汇报了关于凌峰工作交接的相关事宜,故意制造出公司艺人绯闻造成损失评估,不过,这句很快被顾念打断了。
江河总是无法理解凌峰对他巨大的敌意,思绪游走之间,他想到了吴子豪,他已经和这位师兄失联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吴奶奶身体好不好?
还有,李明晖怎麽样了,是不是已经在拍电影了?昨天看到了他电影开机的热搜……
这几天他失眠得厉害,这会眼皮逐渐打起架来,外间的声音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模糊中,他再次回到了机场的VIP候机室里,绵长而痴缠的亲吻结束後,他哀伤地开口问道:“这是最後一次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他再次往前搂住了他,含着他的唇痴痴地亲了许久,只是这次意乱情迷的只有他自己,“你以後是不是会忘记我?”
“会。”
“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忽然,眼前的人变成了顾念,他顶着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冷淡道:“不能了,我不爱你了。”
男人没再看他,果断地转身走向登机口……
原来,即使是一个梦,心痛也不会随之消减的。
夏天的夜晚,很热,很渴,很难受。
江河出很多汗,浑身黏糊糊的,身前侧躺着的男人把他笼在怀里,这是他异常熟悉的身体,高大健壮,身上的雪松和檀木香气混合交织着,让江河仿若仍然置身于梦境中,他听到男人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江儿,醒了吗?”
“嗯,这麽快天黑了……”
“你做噩梦了吗?”
“不是……”可他的眼睛里氤氲着满满的水汽,好像只要眨一下,就会溢出来。
男人把下巴搭到江河的肩上,掌心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着,像对待珍贵的宝物,易碎的瓷器。
温情的拥抱总是容易让人心生眷恋,江河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半阖的眼眸在黑暗中泛出晶莹的水光,随後他张开双臂圈住男人的脖颈,“顾念……”
他低唤他的名字,扬起秀美的脖颈去寻着男人的唇,像只受伤的小兽,亟待安慰和疼爱,“顾念……”
这样脆弱而漂亮的模样,轻易地将顾念内心压制已久的□□点燃。
下一刻,他发狠地掐住江河吻了上去……
寂静的办公室内,热浪翻滚,那些忧伤和哀愁,被浓烈替代……
凌晨,江河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含在在湿润的红唇里,对着男人汗湿的俊脸,慢慢呼出一个漂亮的烟圈,“要麽?”
顾念纵容着他的放肆,看着他细长的指尖夹着烟蒂塞到自己的口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是他跟另一个男人一起时养成的习惯吗?他心理又隐隐地妒忌起来,却又认命咬住了,“要。”
之後是漫长的沉默,江河开了口,声调带着些暗哑,“顾念……”
“嗯?”
“我明天要去西北了。”
顾念深吸了一口,按着江河给他喂大口烟,雾气蔓延,又跟他交换了一个吻,“我知道。但是,不要说距离太远,我们不合适的话。也不许说你不爱我,这是最後一次的话。”
望着江河那微微颤动的眼睫,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只有我最合适你,最喜欢你,最爱你,懂吗?”
江河从没想过这些话能从顾念嘴里说出来,有些霸道,蛮不讲理,幼稚。
他又听到他说:“我知道,李明晖给你带来过心动和快乐,但是他获得的不会比你少的,所以你没有亏欠他。离开你,说明他真的不怎麽样,起码他是个装货。不要难过了,你这样,我也会生气,会嫉妒,会难受。”
顾念拉着他的手,十指紧扣举到他面前,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发亮,“你看,还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你的。”
“———以後不会让你孤单了。”
这就是这麽一句简短的话语,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江河这几年来所有的防线。
他内心一直厌恶着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它像是一个无形的巨兽,只要他卸下防备,这个怪物就会张牙舞爪地来折磨他,吞噬他,令他陷入无止境的,毫无意义的悲伤里,苦苦挣扎。
只有自己知道,他偷偷着渴望长久的陪伴。
江河久久地望着他,两行眼泪无声滑落。他低头把湿润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磨着,蹭着,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良久,他带着鼻音闷闷道:“顾念,我不需要怜悯。”
顾念低笑了一声,寻着他的嘴唇吻了吻,牵着他的手贴着自己,“宝贝儿,那你可怜可怜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