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秀立站在阴影里,点了根烟,低头沉默下来。
叶满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半晌,他站稳,轻咳了声,安慰地说:“你写的诗很好,如果在人民路遇见,我会买你的诗。”
钱秀立一愣,看向叶满,浓眉大眼里亮起轻微的光。
叶满说完那话,对他点点头,走出了角落。
刚走到韩竞身旁,酒吧的门开了。
一个背着吉他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是刘飞。
叶满觉得胸口发堵,避开视线,但是刘飞却主动跟他说了话:“你们还在丽江呢?”
跟没事儿人似的,但是并不太拿正眼看他,只用眼尾刮了他一眼。
叶满张张嘴,下意识想应声,耳侧忽然传来韩竞的声音:“别和他说话。”
叶满一顿,转动眼珠,向後看。
韩竞微微倾着身,手臂撑着吧台,唇几乎贴在叶满耳边,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不知道韩竞想干什麽,但是很听话,没应声。
刘飞和酒吧的熟客打了招呼,又转头看他,笑眯眯说:“还记着那天的事儿呢?至于吗?”
叶满立刻觉得憋得慌,又觉得生气和害怕,那天熟悉的难堪又回来了。
这时,韩竞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说:“他谁啊?”
叶满张张嘴,又听韩竞说:“他凭什麽敢这麽跟你说话?他也值得你分给他注意?”
叶满觉得那种乱糟糟的情绪卡了一下,呆呆站在那里。
刘飞友善地说:“身体好点了吗?
韩竞:“都翻脸了,他怎麽又和你打招呼?他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叶满忽然觉得大脑被什麽轻轻撞击一下,撞出一条缝隙,他好像多了一个视角看这个世界。
对啊,为什麽?
刘铁站一边看热闹,平时会打圆场的人,这会儿一声没吭。
刘飞叫他不说话,憨厚笑笑:“真的还生气呢?”
又来了。一般遇见这种情况,都有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说不生气缓和气氛,那就是背叛曾经难受的自己,把这事儿揣心里,时不时拿出来,没完没了责怪自己。一种是冷着脸,直接承认自个儿在意,那就是自己小肚鸡肠,即让自己看起来难堪,又会得罪人。
叶满从来只会选前者。
他开始慌,这麽多人看着,气氛已经开始尴尬,他刚刚平静一点的情绪又开始剧烈起伏。
他习惯性牵牵嘴角,试图翘起来,可脸上肌肉不愿意,一时起不来。
韩竞略带酒气的呼吸吹在他的耳朵上,低低说:“不用做表情,眼睛盯着他身後一个点,慢慢数十个数。”
叶满机械地跟着他的指示做,看向青年的耳侧,眼神有点空,在自个儿的心里从一慢慢数到了十。
刘飞的脸色开始尴尬了。
叶满意识到有什麽变化了,想要立刻转头看韩竞。
这时候,韩竞在他耳边低低说:“别看他了。现在跟我说,韩竞,咱们找个位置坐坐吧。”
叶满转过头,那一瞬间他的鼻子酸了,眼眶浮现了细碎水痕:“哥。”
他缓了口气,垂眸凝视韩竞那双极近的眼睛,认真地丶一字一字复述:“咱们找个位置坐坐吧。”
韩竞挑唇,回应道:“好。”
刘铁“哎”了声,抻着脖子说:“火塘那儿有位置,你等会儿,我让老吕给你专门唱两首。”
刘飞站在原地自说自话半天,挺尴尬的,他这会儿不去看叶满了,急忙跟刘铁说:“到我了吧?”
刘铁:“小老板专门为老吕来的,你往後靠。”
刘飞愣了一下,面对刘铁,他一点反驳的话也没说。
在坐的,除了叶满全是人精,知道什麽人好得罪,什麽人不行。
叶满的大脑还在想刚刚的事,跟着韩竞往里面走,眼神儿漫无目的地飘,飘进了里面。
他看到刘铁和吕逸达说了什麽,然後那人向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