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听不到他说的话了,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遥远。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是梦游!
他早就怀疑这件事了,韩竞并不像一个会梦游的人,他总是精力充沛,没有丝毫睡眠障碍的迹象。
如果梦游的是自己,那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自己梦游,韩竞却撒谎说他梦游……
“等等!”叶满忽然叫住已经走出了五六米的周邦。
他打开车门跑下来,说:“我梦到过他,最近戴了朱砂,梦不见了。”
周邦莫名其妙:“你在说什麽?”
叶满垂下眼睛,说:“帮我转给他妈妈一点钱,分开给,就说丶就说他在外面打工,赚的吧。”
周邦愣住了。
叶满低着头,笨拙地说:“我有很多钱,麻烦你了。”
周邦沉默一下,说:“我能帮你联系我们当地的公益组织进行一对一捐助,但是前提是,被捐助人同意。”
叶满点点头。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叶满总觉得自己手腕上的朱砂发热。
他信这世上有鬼,他体弱,小时候经常招这些东西。那个人就在他隔壁被害的,或许被害後,他和凶手就打了照面,明明自己这双眼睛看到了,却没办法给出证据……
韩竞从警察局出来,叶满正蜷缩在车上睡觉,韩奇奇趴在他的怀里也在呼呼大睡。
朱砂手串放在一边,他没戴。
天黑了,小城灯光璀璨,一半在人间繁华的现世,一半在雨中倒着,像堆积起的成串珠宝。
韩竞轻轻打开车门,坐进去:“怎麽摘了?”
他没打扰叶满,就坐在驾驶位闭目养神,不久後,车里响起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叶满迷糊的嗓音响起来:“哥?”
韩竞转头看他,低低应了声。
昏暗的夜里,除了偶尔的鸣笛声,只有细微的雨落在头顶。
叶满翻了个身,懒懒地说:“我摘掉手串,想梦见他,问问他想说什麽。”
韩竞问:“梦见了吗?”
“梦见了,”叶满慢吞吞地说:“他站在车窗那儿对我笑,什麽也没说。”
韩竞没说话,降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叶满向他伸手要,韩竞侧身,把脸向他倾近一点。
叶满以为就剩下这一根,就抽走了他唇间的烟,含进嘴里,烟嘴有点湿,叶满无意识地舔了一下。
可韩竞又点了一根。
“他划了咱们的车,又杀了人。”叶满呆滞地盯着他手上的烟说:“到底为什麽?”
韩竞:“跟咱们应该没什麽关系,就是碰巧又遇上了。警察那边没透漏太多,不过我猜了个大概。”
“你还记得那些卡片吗?”韩竞问。
叶满点点头。
“在网上丶电话上发布□□信息,把房间号告诉嫖虫,”韩竞吐出一口烟,说:“然後约人上门。”
叶满皱眉:“那个被杀的人是他传的那样?他是个男的啊。”
韩竞:“不是,那俩人不认识。”
叶满:“那为什麽……”
韩竞:“收了钱,随便找个房间号告诉嫖虫,但是房间里的人是谁就不一定了。”
“什麽意思?”叶满眼瞳微震:“那个杀人犯被骗到了那里,是吗?”
韩竞点点头。
那天晚上没人撬门,那个人行凶後从叶满两个人住的门口过,恰好叶满打开门。
叶满终于串联了起来,浑身霎时冰冷,僵硬地说:“他什麽也没做,他只是住在那里,是吗?”
韩竞:“嗯。”
叶满沉默下来,半晌,他重新把朱砂串戴上。
可他的心还在下雨,脑子里不停回想酒店里那只无力垂下的手,生命真的脆弱,没人知道自己最後会在哪里忽然结束。
韩竞侧头看他:“事儿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叶满撑着椅子坐起来,说:“好。”
吃完饭回到酒店,前台叫住了他们。
“有几个学生送来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说:“你们不在,他们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