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劝爱
张锐宵看着父亲走出来,刚刚二人的谈话内容他并没有听清多少,只是父亲那温柔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张父没有急着离开医院,而是与张锐宵一同坐在走上的等候椅上,张父看着医院的建筑,突然笑了:“我和我的初恋也是在医院之後分开的,怎麽还和你爸我的人生轨迹重合了。”
张锐宵没想到父亲会跟自己谈论起他过去三十年的初恋,也不想扰了兴致,沉默着等下文。
“当年我还是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人,大学时候对她一见钟情,工作的时候在纽约见到她,再後来用了一点手段让她和她对象分手,张锐宵,你挺像我的,不过你没有我胆大,我说要她我就要她一个人,当时你爷爷奶奶也阻拦过,不过没用。”
张锐宵突然问:“那你和她怎麽会分手?”
张父倒吸一口气,眼睛居然红了:“成年人的分开很正常,她转了国籍在纽约进行搞科创,我被调回了京市,之後没有了任何联系,只是偶尔听说她公司股票又涨了。”
张锐宵:“对于母亲,你没有一点愧疚吗?”
常年不在家,心里有另一个人,分居几十年,这在一场婚姻里对女方是极其折磨的。
张父:“张锐宵,有爱的婚姻是不会稳定的,风花雪月到最好也不过是财米油盐,没有人会爱另一个人几十年如一日的,而且当年需要这段婚姻的是刘臻不是我,我始终承认你妈妈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需要我的人脉我也毫不吝啬,我当丈夫并不称职,但要说愧疚,真谈不上,我没想结婚的。”
张锐宵像是代入了自己,说辞更加的犀利:“那为什麽会有我?那为什麽你会爱那个人近四十年?”
爱和性,是完全不可以分开的,在张锐宵的观念里。
“你是试管,”张父愿意去和张锐宵谈论起来,并不是说不知羞耻,而是掰开这个残忍的事实让张锐宵明白一些道理:“我从来不怕你笑话我,我这一生只有过一个女人,她在我生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我这麽多年,如此辛苦地往上爬,但是居然後悔当初选择对外交流这条路,我也知道你怨我,但是我对你丶对刘臻没有真正意义上对不起的地方,除了你们在道德上指责我的地方。”
至于第二个问题,张父并不打算回答。
为什麽?
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这麽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不爱妈妈?”
张父:“张锐宵,爱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
张锐宵:“那你还爱她吗?”
张父:“异国很难的,这不关你爱与不爱的事,在太平洋面前,爱也没用。”
张父拍着大腿站起身,摇头:“你爱他,你总要付出些什麽,Felix这个人很多人都知道是Richter家族里的宠子,老来得子,还体弱多病,家里护得像块宝,所以他就算犯了天大的事,都有人给他担着,就算是同性恋在他的国家也是被允许得,但你没有,是你给他的生活造成了负担,我只为你承担这一次的果,你非要爱才能活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父亲走了,张锐宵无法跟上去,可他也无法在这里待着,赵去疾随时都可能走出来,有些人是没办法见面的,起码此时他不敢见赵去疾。
张锐宵走到医院门口,父亲的专车停在路边,那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庇护所。
拉开车门,张锐宵坐上後座,捂着脸哭,这时十八岁的少年,在父母悲苦的婚姻之下丶在自我的愧疚之下丶在爱人的迷茫之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更多的是迷茫,他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迈出去,他不知道再见赵去疾要用什麽样的神情。不敢见丶害怕见,他猜想再见面不是分道扬镳就是恶语相向,这都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爱,他没爱不能活。
他只有赵去疾的爱了。
父亲只是父亲,母亲也只是母亲,张锐宵并不责怪他们,他有最好的一切了,爱是奢望,但他不能求着别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