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擡眼,看见楚寒玉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心里忽然松了——师尊这是气消得差不多了。
午时的太庙典礼盛大而肃穆。
楚寒玉穿着晓镜吟特意让人赶制的月白礼服,领口绣着半朵梅,与晓镜吟龙袍上的另一半正好合成一朵。
百官看着新帝频频往身边那位“皇後”身上瞟,眼神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才後知後觉——这位哪是什麽江南望族之女,分明是位清隽出尘的男子,眉眼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偏被陛下瞅得眼神都软了。
“接下来,行夫妻对拜礼。”司仪的声音在太庙回荡。
晓镜吟刚要弯腰,就被楚寒玉按住胳膊。“等等。”
楚寒玉望着他,眼底带着狡黠,“你是弟子,该先拜我。”
满朝文武差点惊掉下巴。
新帝却笑了,毫不犹豫地对着楚寒玉深深一拜:“弟子晓镜吟,拜见师尊。”
楚寒玉这才满意地回礼,指尖触到晓镜吟的袖口时,偷偷掐了把。
晓镜吟疼得龇牙,却不敢作声,只觉得师尊这模样,比三年前在寒月山用剑鞘敲他脑袋时还要可爱。
礼毕後,楚寒玉被请去偏殿休息。
奚落槿跟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铜镜发呆,手指摸着领口的梅花绣纹。
“啧啧,这就开始秀恩爱了?”她凑过去,“方才陛下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揣进龙袍里。”
楚寒玉瞪她:“再胡说,我就把你当年偷喝梅子酒的事告诉萧奕凡。”
“别别别!”奚落槿立刻告饶,“说真的,老楚,你能想开就好。
当年你为了护着他,连玄真长老都敢顶撞,现在总不至于真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夜清薇吹着笛走进来,笛音轻快,正是《梅花引》的调子:“陛下在外面被宗亲围着敬酒,说要把寒月山设为皇家道场,以後年年去祭拜。”
楚寒玉的动作顿了顿。
他知道晓镜吟这是在给寒月山铺路,也是在告诉天下人,他楚寒玉是他要护着的人。
“胡闹。”嘴上骂着,眼底却泛起暖意。
傍晚的宫宴上,楚寒玉被安排坐在晓镜吟身边。
御膳房特意做了寒月山的菜式,其中一道桂花糯米藕,甜得恰到好处,像极了他当年亲手做的味道。
“师尊,尝尝这个。”晓镜吟夹了块藕放进他碗里,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楚寒玉没躲开,却在他收手时,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手背:“规矩。”
晓镜吟低笑,任由他敲,像只被顺毛的猫。
百官看着这一幕,总算明白为什麽陛下登基三年不立後——原来是心里早就住着位“师尊”,寻常女子哪里入得了眼。
宴席过半,云皓抱着剑谱跑进来,发带歪在一边:“师尊,沈师兄说我的‘裂石式’练得比陛下当年还好!”
楚寒玉刚要夸他,就见晓镜吟挑眉:“哦?那要不要跟朕比划比划?”
“好啊好啊!”云皓立刻举剑,却被楚寒玉按住肩膀。
“没规矩。”楚寒玉瞪了晓镜吟一眼,“欺负小孩子算什麽本事。”他转向云皓,“去跟侍卫伯伯玩,别在这闹。”
云皓噘着嘴跑开时,偷偷对晓镜吟做了个鬼脸。
晓镜吟望着楚寒玉,忽然低声说:“师尊还是这麽护短。”
楚寒玉的耳尖发烫,端起酒杯掩饰:“喝你的酒。”
夜深人静时,楚寒玉坐在窗前,看着殿外飘落的梅花瓣。
晓镜吟处理完奏折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月光发呆,月白礼服的下摆垂在地上,沾了点梅香。
“在想什麽?”晓镜吟走过去,从身後轻轻环住他的腰。这动作三年来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真到实现时,手都在发颤。
楚寒玉没有推开他,只是轻声说:“想起寒月山的梅林了。”
“等过些日子,我们回去看看。”晓镜吟的下巴抵在他发顶,“把云皓也带上,再栽几株梅树,就叫‘镜吟梅’,好不好?”
楚寒玉转过身,指尖抚过他脸颊的红痕,那里已经淡了很多,却还是能摸到浅浅的印记。
“逆徒。”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哪有徒弟给师尊起名字的道理。”
晓镜吟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叫‘寒玉梅’,以师尊的名字命名。”
楚寒玉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跪在雪地里,举着株刚栽的梅树苗:“师尊,这株叫‘相守梅’,等它开花了,我就一直在您身边。”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等过三年风雪,等过万里江山。
“晓镜吟。”楚寒玉的指尖划过他的唇,声音低得像叹息,“下次再敢骗我……”
“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