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唱了半天独角戏的程宥:……
“这回你们……不是你们,是中央情报司,发现了白行人死在红驼,所以我们才有了特别调查官,是吧?”他盯着程宥的目光炯炯有神,“你倒是点头啊!”
程宥将眼睛擡得更高,不想跟他说话。
“你再仰脖那脖子就要折了知道吗?行,我懂了,所以你们也不知道蛇矛怎麽回事,牙是谁,反正知道的都死了,活着的都不知道。”
“至于那群学生是你们的次要目标,救出来就完事,你们不管之後死活。”高尚桢撸了把头发,有点堵也有点无奈,“所以你上次说你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你没有说谎。”
这次程宥终于点了头。
“不过这样的话,你肯定认识林律奚,那你为什麽说不认识?”
程宥又陷入沉默,就在高尚桢以为这又是一个“不可说”时,他终于如他所愿将脖子直了起来,面向窗外缓缓开口,“现在的风力是四级,东南向。”
“啊?”高尚桢不懂他为什麽突然给自己介绍天气。
“摄氏二十一度,相对湿度21。”
“你到底说什麽玩意!”
“莞荟苑房间总数162间,监控摄像12个;监测盲区3处;信号延迟区1处;外墙与门窗为多层复合防护结构,等效防护厚度38mm。”
程宥转头看向他,深灰的眼睛里不含任何情绪:“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高尚桢听得一头雾水,张开嘴想问。
然而,下一秒,他撞上了程宥深灰色的眼睛,突然就明白了。
所有高昂的情绪在这一瞬都飞走了。
“你是说……”高尚桢感到自己嗓子发涩,涩得像刀割,“你……”
他又努力了两次,总是发不出声音,将最後一点矿泉水灌进嘴里,还是又渴又涩,晃了晃空瓶,又去翻程宥的口袋,“还有吗?”
程宥看看他,起身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回来递给他,又坐下了。
矿泉水又冰又凉,不像上一瓶,带着人的体温。
高尚桢突然就没兴趣喝了。
“是你们特殊训练的一部分?不,是全部?”他摇摇水瓶,心里憋屈得很,“这些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不记得人?”
程宥缓慢摇头:“不仅记住,而且要实时研判,这是训练重点。”
“至于人质,只是标的,不是必须记住的内容。”
“所以我不记得林律奚。”他再度擡头,看着天花板上描绘阿尔茨战役的墙纸,“他不需要被记住。”
高尚桢长久没有说话,他又想爆粗口,但是这回身上软塌塌的,连爆粗口的力气也没有了。
“你今晚在天台就是这麽跟他说的?”
程宥摇头,“不,我没说话,他没有要求我必须回答问题。”
他情绪又一次有些起伏,还好很快就完全控制。
“他有点奇怪。你介绍我看危机干预心理学很对,这是很明显的创伤後遗症,我应该和他最大限度保持距离。”
有——点——奇——怪
最——大——限——度——保——持——距——离
高尚桢简直一辈子都没这麽糟心过。
良久良久,他长长嘘了口气,将剩下的巧克力胡乱的塞进口袋,站起身,顺手将脚凳上的程宥也拉了起来,“行了,我们回到案子里去吧。”
四楼406里,林律奚摘下了耳机,望向窗外。
那里依旧像一片燃烧的海,只是此时此刻,更接近地狱的边缘。
他支着额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