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日当众作诗碾压马文远,又强行让柳轻语背负回府,固然是快意恩仇,将马文远那伪君子的脸面踩在了泥里,也向所有人宣告了我对这对绝色母女的所有权。
但随之而来的,是柳轻语更深的怨怼与冰冷。
自那日之后,她便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西厢房内,如同筑起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冰堡。
每日例行的探视已然取消,即便是用膳,也多是让丫鬟春桃送至房中,偶在回廊遇见,她亦是远远看见我便绕道而行,若实在避无可避,便垂眸敛衽,唤一声毫无温度的“相公”,而后匆匆离去,那清丽绝伦的容颜上,覆着一层终年不化的寒霜,眼神空洞,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心中并非毫无波澜。
看着她那清冷孤绝、仿佛周身都散着寒气的背影,一种混合着烦躁、挫败,以及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刺痛感,便会悄然蔓延。
我拥有成熟的灵魂,深知感情强求不得,但身为男性,被名义上的妻子如此彻底地无视和厌恶,那份属于自尊的损伤,真实而尖锐。
更何况,只要一想到她心中可能依旧装着那个虚伪的马文远,那股无名火便又会窜起,灼烧着我的理智。
父亲萧万山似乎也听闻了些许诗会上的事情,但他忙于推行“会员制”,加之对我那日展现的“诗才”与“急智”颇为自得,只当是小夫妻间的别扭,并未深究,反而在饭桌上笑着调侃了我一句“辰儿年纪虽小,倒颇有为父当年护食的风范”,引得苏艳姬一阵尴尬的轻笑,而柳轻语,则直接搁下筷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了。
气氛,便在这样的僵持与刻意的回避中,一日冷过一日。
这日午后,秋阳慵懒,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本游记,目光却并未落在书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出沉闷的轻响,心中的烦闷如同窗外那株老槐树上纠缠的枯藤,理不清,剪不断。
柳轻语那双充满怨恨与冰冷的眸子,总在我眼前晃动。
我知道,我那日的举动过于激烈,近乎羞辱。
但我并不后悔。
若不用此种雷霆手段,敲碎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与那马文远暗通款曲,给我头顶染上一抹翠色吗?
我萧辰,丢不起这个人!
只是……这后续,该如何处理?继续强硬,只怕会将她推得更远。示弱?那绝非我的性格,也只会让她更加瞧我不起。
正心烦意乱间,一阵熟悉的、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咚,由远及近。是苏艳姬。
她端着一碟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走了进来。
今日她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软缎襦裙,裙摆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外罩一件月白素纱褙子,乌松松绾了个堕马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未施粉黛,却更显天生丽质,眉眼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反而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风韵。
“辰儿,”她将糕点放在书案上,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水,“瞧你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可是还在为轻语的事情烦心?”
她总是这般细心,能一眼看穿我的心事。
我抬起头,看着她灯下愈柔和美艳的脸庞,心中那点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在这个偌大的萧府,或许也只有她,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我的情绪。
我放下手中的书,很是自然地伸手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与迷茫,仰头看着她“苏姨,您说……我是不是做错了?那日诗会上,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以退为进,将问题抛给她,想听听她的看法,更想……借此机会,与她有更深入的交流。
苏艳姬被我拉着手臂,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却并未挣脱,任由我拉着。
她在我身旁的绣墩上坐下,与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股混合着栀子头油和成熟女性体香的暖融融气息,幽幽地萦绕过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婉转悠长,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怜惜。
她伸出手,温柔地替我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指尖微凉滑腻,触碰到我的皮肤时,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辰儿,你那日的举动……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她斟酌着词句,语气里并无责备,只有深深的忧虑,“轻语那孩子,性子是傲了些,自幼被她父亲娇宠着长大,何曾受过那般……当众的折辱?她心中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常情。”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我的太阳穴,试图抚平我眉心的褶皱。那温柔的触碰,像羽毛般搔刮着我的心尖。
“可是,苏姨,”我顺势将脸颊靠在她那只替我整理头的手上,感受着她手背肌肤的滑腻与微凉,语气带着不甘与执拗,“我才是她的丈夫!她心里却总想着那个马文远!您也看到了,那马文远是个什么货色?虚伪自私,趋炎附势!我若不当众撕破他的脸皮,不让娘子彻底死心,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等小人蒙蔽,甚至……甚至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吗?”
我说得激动,呼吸不免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苏艳姬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想要缩回,却被我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柔软无骨,指尖纤细,握在掌心,如同握住一块微凉的美玉。
“辰儿,你的心思,苏姨明白。”她任由我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如同安抚一个躁动不安的孩子,“你维护轻语,维护萧家颜面,这份心是好的。马文远……确实非良人,苏姨也盼着轻语能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顿了顿,看着我,美眸中漾着温柔的波光,语气愈柔和“只是,辰儿,对待女子,尤其是像轻语这般心高气傲的女子,有时……光靠强势与霸道,是不够的。就像握在手里的沙,你攥得越紧,它流失得反而越快。需要一些耐心,一些……技巧。”
“技巧?”我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成熟风韵的美丽脸庞,那双桃花眼中蕴含的智慧与风情,让我心旌摇曳。
我故意眨着眼睛,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苏姨,那您教教我,该怎么对待娘子才好?怎么样才能让她……不再讨厌我,心里能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我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她是这世间唯一能指引我的明灯。
苏艳姬被我这般依赖又炽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了一下,想要移开,却又像是被磁石吸住,无法挣脱。
她轻轻吸了口气,才柔声开口道“女孩家的心思,说难猜也难猜,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渴望被尊重,被理解,被……温柔以待。”
她的声音低柔,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诱人深入的魔力。
“轻语她……自幼喜好诗词书画,向往的是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知己之情。你那般当众强势,在她看来,或许只是……孩童式的蛮横与占有,而非……男女之间的情意。”
她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