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潮在心里暗暗想:不行,一定要反撩回去。他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开口。
突然,昆兰的眼神变了变,表情从之前的悠闲转为严肃。
姜潮知道他的视力好,一定看见了什麽东西,于是直起身,朝车窗外看去。
如血的夕阳下,长长的车队像一条蛇,蜿蜒曲折。每一辆车都挤在一起,难以挪动。最前方地平线处却兴起骚动,远远一团红色朝这里走来。
“那是什麽?”姜潮问,同时悄悄地把匕首握着手里。
在这样拥挤的地方,每个人都动弹不得,枪支这种需要远距离射击的武器反而没有匕首好用。
红色逐渐靠近,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丶咒骂声丶音乐声中,一群披着红袍戴着红色面具的人举着大大的牌子,排成整齐的纵队,悄无声息地在拥堵的车流边走过。
他们看上去如此安静,和周围的杂乱格格不入,一行人幽魂一样,沉默地飘过,红色的衣袍拂过车身。
姜潮同其中一个红袍人对视了一样,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瞬间扩散开。
“关窗!”姜潮连忙坐回座位,大声喊道。
司机还在看热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姜潮被一股恐惧催促着,又喊:“关窗!”
费特听出了姜潮的恐惧,探过身将驾驶座的窗户关上。
几乎是玻璃升上去的刹那,同姜潮对视的红袍人出现在车窗,他歪着着,眼神空洞地从车窗打量了一会儿。
姜潮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靠在昆兰身上。
砰!
红袍人的头直直撞上汽车玻璃,他怪异的举动把司机吓了一跳。
红袍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为进不来而苦恼。他在车厢外转了一圈,又绕回姜潮的那一面,隔着玻璃朝里面看去。
姜潮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那种怕不是对着血祖或者昆兰的怕,而是一种毛毛的,不愿意细想的怕。
他看着窗外的红袍人,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是瞳孔缩得很小很小,眼球几乎不转动,眼白被血丝簇拥着,托起几乎要爆出来的蓝眼球。
红袍人伸出手,仔细描摹车玻璃上的影子,似乎非常陶醉。然後,他对着车里隐约的倒影笑了。
他的眼睛弯下来,可惜是僵硬的弯下来,即使笑了,也并没有增加丝毫亲和和顺,只有诡异。
然後,在姜潮呆若木鸡的注视下,他伸出自己的右手,裹着厚厚的绷带,还渗出不少血色,因为裹得绷带太多了,整个手掌变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很像哆啦A梦。
这个形容挺好笑,可是姜潮笑不出来,他只觉得心里发毛,眼睁睁看着红袍人剥开绷带,露出光秃秃的手掌!五根手指不翼而飞,只有圆滚滚的手掌!红袍人举着手看了一会儿,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用伤口上的血去涂车窗。
姜潮闭上眼睛,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有寒意,那是一个正常人看见一个疯子的恐惧,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做什麽,永远猜不透疯子的想法。
好在警察很快来了,将车窗外的红袍人控制住,被拖走的红袍人一直直勾勾看着车窗里。他的兜帽掉了,露出一张年轻但恐怖的脸,上半张脸清秀,但是双唇被割去了,露出肉色的牙床。他的牙齿张合着,似乎在说些什麽。
“这他妈是什麽?”费特低声咒骂。
“人。”回答的是司机,目睹过那样血腥的场景,他也很不好受,可是对爱车的心疼更胜一筹,“拜血教,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的教派。号称可以治愈一切疾病伤痛,他们的成员就喜欢裹着一身红袍,把……割掉。”
“把鼻子嘴唇和手割掉?”费特嫌恶不已。
司机沉默了一下,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是把□□官割掉。”
费特活像生吃了一只蟑螂,而姜潮也感觉一阵反胃。
他不由自主看向窗外,自残的红袍人已经被警察抓走了,其他的红袍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他们站在路边,举着巨大的牌子,上面是红漆喷出来的“blood”。
太阳逐渐西颓,他们的红袍融入夜色,好像一个个伶仃干瘪的死神骷髅,披着破烂的衣袍,在路边召唤亡灵。
公路终于开始运行。车窗外景色变换,只是都蒙着层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