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彻底笼罩了山脚下这间孤零零的小屋。呼啸的山风被新修补的屋顶和糊了泥的墙壁阻挡了大半,只在窗外出低沉的呜咽,反而衬得屋内有种异样的宁静。
一盏小小的、昏黄的油灯被放置在屋内唯一平整的石板上,那是沈清徽从院子里精心挑选、清洗后搬进来的。豆大的火苗顽强地跳跃着,驱散了一隅的黑暗,将沈清徽沉静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
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白日里泥土、茅草和艾草混合的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已被清理干净的兔肉腥气。沈清徽盘腿坐在她那用干燥杂草和旧布铺就的“床铺”上,身前摊开着一块洗得白的粗布,上面依次摆放着她目前所拥有的、全部的家当。
是时候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点了。
她先将目光投向那个粗布钱袋。将其中的铜钱和碎银全部倒在粗布上。黄澄澄的铜钱在油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泽,那两小块碎银子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她伸出手指,一枚一枚,极其耐心地将铜钱清点清楚。
“一、二、三……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整整八十枚铜钱。
再加上那两块碎银,按照之前的兑换比例,约等于二百文。
“总计,约二两银子又八十文钱。”她低声报出这个数字,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从陈家带出的三两银子,断亲时当众付出二百文,私下告诉王婆子还剩“几十文”,而实际她藏起来的,是这二两八十文。这笔钱,是她未来一切行动的启动资金,必须用在刀刃上。
将银钱重新收好,藏回那个隐蔽的墙缝。她的目光转向其他物资。
食物类:
糙米:约剩一升半(用一个小陶罐装着)。
熏兔肉:约两斤(用草绳串着,挂在灶台上方烟熏)。
腌萝卜:一小罐(王婆子所赠)。
野菜干:一小捆(她自己采摘晾晒的蕨菜、地耳等)。
野山药:一小段。
粗盐:剩余不多,用一个极小陶碟装着。
工具与材料类:
石刀石片:两把(一把较锋利用于切割,一把较厚实用于捶打)。
破篮子和木棍:各一。
陶罐:两个(一个较大用于煮食,一个较小用于储水或储物)。
陶碗:一个。
竹筒:一个(自制水杯)。
麻绳:一小捆(剩余)。
红绳:一小段(剩余)。
旧布:几块(大小不等,用于帘子、包袱或擦拭)。
草木灰:一小堆(放在屋角,用于清洁和消毒)。
艾草:若干(部分已挂在门口,部分晾晒中)。
鱼腥草等草药:少量(晾晒中)。
兔皮:一张(正在院中晾晒)。
固定资产(如果可以这么称呼的话):
修缮过的破屋一间(包括加固的门、挡风帘、糊好的墙、补好的屋顶)。
划定边界的院子一片。
初步清理的废井一口。
三个布置在山林边缘的陷阱。
清点完毕,沈清徽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些简陋到极致的物品。这就是她的全部。与前世相比,寒酸得令人笑。但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自嘲或沮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她知道,仅仅是维持现状,坐吃山空,这点家底支撑不了多久。冬季即将来临,对食物、保暖、燃料的需求会急剧增加。她必须主动出击,将这点微薄的资本滚动起来。
她拿起一根烧黑后冷却的细木枝,这是她准备的“笔”,又取出一叠裁剪整齐的、略微光滑的树皮,这是她准备的“纸”。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开始书写。并非这个时代的文字,而是一种她自己简化、用于快记录的符号系统,源自前世的记忆和一些自创的标记。
她在树皮的上方,画了一个简单的房屋轮廓,旁边标注了日期。这是她的“日记”,或者说,是她的战略规划簿。
短期生存计划(未来十天至一个月):
食物保障:
持续检查陷阱,争取再获取-只小型猎物,熏制储存。
每日采集野菜,部分食用,部分晾晒储存。
寻找并挖掘更多野山药等根茎类植物。
谨慎使用存粮,糙米主要用于搭配野菜和肉食,延长消耗时间。
探索附近是否有可食用的坚果或菌类(需极其谨慎辨别)。
水源与燃料:
尽快彻底清理废井,确保稳定、洁净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