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桌边,将一直紧握的右手摊开,那块粗糙的木制腰牌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那个模糊的“李”字印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碍眼。
“这块腰牌,是证据,也是导火索。”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力量,“但它不是用来直接告官的。李满仓既然敢用黑风寨的人,必然有把握让我们即便拿着腰牌去告,也奈何不了他,他完全可以反咬我们一口,说是我们栽赃陷害。”
周瑾若有所悟:“姑娘的意思是……”
“直接武力冲突,不明智;直接对簿公堂,证据不足,亦不明智。”沈清徽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那块腰牌上,“我们要反击,但不能脏了自己的手。要用他最赖以维持地位的东西,来击垮他。”
她微微停顿,一字一句道:“用——舆——论,用——规——则。”
“舆论?规则?”陈砺皱眉,他更擅长直来直往。
“不错。”沈清徽眼神锐利,“他李满仓在白石村作威作福,倚仗的是什么?是土地,是钱财,更是村民长期以来对他的畏惧,以及里正、官府对他乡绅身份的默认!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这层光鲜的外衣,一层一层地扒下来!把他最在意的名声、人心、根基,彻底摧毁!”
她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也稍稍加快:“他不是散播流言说我们的产品有问题吗?那我们就把‘李地主因嫉生恨,买凶杀人,欲夺秘方,断全村财路’的消息,坐实了!散播出去!”
王婆子眼睛一亮,这可是她的老本行!
沈清徽看向王婆子:“王婆婆,明日一早,你不必声张夜袭之事。像往常一样,去那些在我们这里做活的村民家中‘串门’,尤其是家里有人在修缮水渠工地上的人。你只需‘心有余悸’、‘不小心’说漏嘴……”
她压低声音,细致地吩咐:“就说,昨夜有歹人闯入咱们小院,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周先生和工坊去的!多亏陈砺拼死抵抗才没得手,但陈砺也受了重伤!那些歹人凶悍无比,像是道上的……你再说,混战中,好像听到歹徒慌乱间喊了句‘李老爷吩咐……’之类的话,听得不真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让你心里害怕得很,睡不着觉……”
王婆子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老婆子明白了!这话传出去,再由那些得了咱们好处的村民一琢磨……李地主这是要断大家的活路啊!”
“正是此理!”沈清徽赞许地点头,“流言如水,无孔不入。我们要借村民之口,将李满仓的恶行坐实!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私利,不惜动用黑道,要毁了能让白石村过上好日子的‘林家作坊’!到时候,你看那些靠着工分吃饭、指着水渠灌溉田地的村民,还能不能坐得住!”
她又看向周瑾和陈砺:“周先生,你近日可绘制一些简单的、关于水渠修缮下一步的示意图,或是一些新的、能惠及更多田地的简易灌溉工具草图,通过王婆婆‘不经意’地透露给里正和村民。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跟着我们,有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和希望!”
“陈砺,”她的目光落在他的伤臂上,语气缓和了些,“你的伤需要静养,这几日不必再负责重活和夜间巡逻,但要‘偶尔’在人前露面,让村民都看到你为保护作坊付出的代价。你这伤,就是李地主罪行的活证据!”
最后,她的目光落回那块腰牌上,小心翼翼地将其用一块干净的软布包好,放入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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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块腰牌……”她合上匣盖,声音冰冷,“它是我们最后的底牌。现在还不是亮出来的时候。等到舆论酵,等到民怨沸腾,等到李满仓焦头烂额、试图反扑,或者等到有更高层面的力量介入时……它,才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书房内一片寂静。
王婆子、周瑾、陈砺三人,看着灯光下那个面容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少女,心中的愤怒和不安渐渐被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信服,是敬畏,是一种看到更深远、更凌厉布局的震撼。
她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没有选择最痛快却最危险的报复方式。而是在电光石火间,分析利弊,权衡得失,选择了一条看似迂回,实则更狠、更绝、更能从根本上瓦解对手的道路。
用舆论绑架民意,用规则束缚强敌,用利益驱动人心。这是阳谋,更是诛心之策!
“现在,都明白了吗?”沈清徽环视三人,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失去判断。我们要让李满仓为今晚的所作所为,付出他承受不起的代价。但这代价,不是用我们的命去换,而是用他最在意的一切来偿。”
陈砺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沉声道:“陈砺明白了。一切听凭主子吩咐。”
周瑾也郑重拱手:“姑娘深谋远虑,周瑾佩服。”
王婆子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丫头你放心,散布消息这事儿,包在老婆子身上!定叫那李老狗臭名远扬!”
沈清徽微微颔,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但转瞬便被更深的坚毅所取代。
夜还很长,但复仇的序曲,已在她冷静的抉择中,悄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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