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出来的却不是李地主,而是面色依旧阴沉的的钱管事。
钱管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沈清徽,语气冰冷:“林招娣?你来做什么?”他自然早就知道了门外生的一切,包括那些围观的村民。
沈清徽见到他,仿佛受惊的小鹿般,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连忙又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十足的卑微:“钱…钱管事…民女是来替不懂事的兄嫂,向李老爷和您赔罪的…他们…他们不该在外面胡言乱语,败坏李家清誉…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求李老爷和钱管事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们这回吧…”
她说着,竟真的作势要跪下去。
这一跪,若是跪实了,落在远处村民眼中,便是李家仗势欺人,逼得一个孤女下跪求饶!钱管事眼角余光瞥见远处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心中一惊,他虽得主子吩咐要强硬,却也不想将事情做得太绝,平白落了李家苛待村民的口实。
“站着说话!”钱管事立刻出声制止,语气依旧不善,却到底没让她真跪下去。
沈清徽“依言”站直了身体,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恐惧和委屈。
钱管事冷眼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是念头飞转。老爷的意思,是杀鸡儆猴,教训林大山夫妇,震慑村里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并非真要立刻收回田地赶人——那吃相未免太难看,容易激起民愤。如今这林招娣主动上门,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正好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他冷哼一声,声音依旧严厉,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杀气了:“林招娣,你兄嫂在外散布谣言,污我李家声名,本该重罚!念在你尚且明事理,主动前来认错,我李家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家!”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既是说给沈清徽听,也是说给远处那些竖着耳朵的村民听:“此次便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不收回他家的田地!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大山夫妇,需闭门思过,若再敢在外胡言乱语,定不轻饶!你可听明白了?!”
沈清徽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如蒙大赦般的感激神情,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听明白了!听明白了!多谢钱管事开恩!多谢李老爷大人大量!民女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兄嫂,绝不让他们再出来生事!多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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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作揖不止,将那感恩戴德、劫后余生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钱管事看着她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维持了李家的威严,又显示了李家的“宽宏大量”,还让这丫头欠下了一个“人情”,这个结果,老爷想必也会满意。
“哼!记住你说的话!回去吧!”钱管事拂袖转身,再次“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直到那扇黑漆大门彻底隔绝了内外,沈清徽才缓缓直起身。她脸上那卑微、惶恐、感激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月色下的一片清冷平静。
她转过身,面向远处那些依旧在观望的村民,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仿佛在感谢他们的“关心”,然后便低着头,步履匆匆地沿着来路返回。
村民们看着她“安然无恙”地离开,虽然听不清具体对话,但看那钱管事最后关门的态度,以及沈清徽“感恩戴德”的样子,都猜到事情大约是解决了,李家收回了成命。
“看来是招娣丫头求情管用了…”
“李家到底还是讲点道理的…”
“唉,也是这丫头仁义,换做别人,谁管林老大那种人的死活…”
“是啊,招娣丫头不容易啊,自己日子刚有点起色,就被这不省心的兄嫂连累…”
议论声中,沈清徽“以德报怨”、“重情重义”的形象彻底立住了。而她主动承揽过错、严加管教家人的承诺,也让她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将来林大山夫妇若再敢来纠缠,便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村路上。
沈清徽独自走着,身后是村民们的议论与同情,身前是逐渐亮起灯火的家家户户。
她的脚步从容,心境更是如同这无风的夏夜般平静。
回到小院时,陈砺早已归来,正沉默地守在院门口。
见她回来,他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张爷爷去看过了,皮肉伤,无大碍。”
沈清徽微微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内,油灯已经点亮,昏黄而温暖。
她走到石桌旁坐下,陈砺默默为她倒了一碗温水。
“李地主承了情,兄嫂受了教训,村民看了场好戏…”沈清徽端起水碗,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晃动的灯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这个台阶,他们下得,我也上得。”
一举两得。
麻烦暂时解决,而她的形象,在白石村村民心中,已从一个可能有点运气、有点本事的孤女,悄然转变为一个仁厚、明理、且隐隐有了些份量,连李家都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
陈砺站在一旁,看着灯下主子那沉静如水的侧颜,心中唯有彻底的敬服。
这一局,主子赢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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