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作王婆子的,似乎是媒人,闻言啐了一口:“呸!你们懂个屁!一个傻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能给她爹换五两银子,还能去地下伺候少爷,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总比饿死强!”
“福分?嘿嘿,这福分给你你要不要啊?”粗嘎男声继续调侃。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我可是长命百岁的相!”王婆子骂骂咧咧,“都给我闭嘴,赶紧抬轿!到了陈家,少不了你们几个赏钱!”
“啧,五两银子买的陪葬品,还能有几个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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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废话,快走快走!”
言语如刀,一刀刀剐在耳畔,也剐在原主残留的、微弱的意识上,带来一阵阵心悸般的抽痛。沈清徽能感受到这具身体本能残留的恐惧和绝望。
但,那都不是她的情绪。
属于林招娣的怯懦、痴傻和悲苦,正被来自铁血太后灵魂的、冰冷而强大的意志,无情地碾碎、吞噬。
心力在飞凝聚,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整合着原主零碎的记忆:买她的陈家,是邻村小河村比较富裕的农户,那陈三郎缠绵病榻多年,药石罔效。冲喜不成,便要让新妇“自愿”殉葬,以全“夫妻情分”,简直是愚昧残忍至极!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踏入陈家,就几乎无法生还的死局。
花轿猛地一顿,外面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声。
“落轿——”
王婆子拉长了声音喊道,但这喊声里听不出多少喜气,反而带着一种任务即将完成的松懈。
按照规矩,该是新郎踢轿门了。
然而,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预想中的动静。
只有一阵压抑的、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嗽声,以及几声慌乱焦急的低语:
“少爷!少爷您撑住啊!”
“不好了,三郎又厥过去了!”
“快!快扶进去!直接拜堂,冲一冲,说不定就好了!”
“这……这轿门还没踢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轿门!救人要紧!快!”
混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喘息声,还有那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咳嗽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死亡前奏。
沈清徽盖头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机会!
混乱,就是她最好的掩护!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尽管有盖头遮挡,但那双眼眸深处,原本属于傻丫头林招娣的空洞和茫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暗夜寒星般的锐利,是历经权力倾轧后沉淀下的深邃与冷静,更有一丝隐而不的、属于猎手的危险光芒。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了袖中那根冰冷的银簪。簪尖不算锋利,但足够了。足够她做一些事情。
轿帘似乎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角,一股混杂着泥土、汗臭和劣质脂粉气味的风灌了进来。
王婆子那张涂着厚厚脂粉、满是褶子的脸探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敷衍和一丝厌恶,压低声音催促道:“傻丫头,听着!待会扶你出去,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磕头就磕头,不许闹!听见没有?要是敢出幺蛾子,回头让你爹打死你!”
若是真正的林招娣,此刻怕是早已吓得瑟瑟抖,只会麻木地点头。
但此刻,轿中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盖头轻晃,没有任何回应。
王婆子只当这傻子又犯了痴症,啐了一口,嘀咕道:“真是个痴傻东西,晦气!”说完,便缩回头去,指挥着:“来来,把她扶出来!小心点,别让她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