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
十一月初,冷空气终于彻底席卷了粤海,梧桐树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直指着灰蒙蒙的天空。
校园里行走的学生们也都裹紧了外套,呵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学校迎来了第二次月考。
按照粤海中学的惯例,只有开学第一次考试按姓氏分考场,之後的考试一律按上一次的成绩排名来安排。
明悦作为稳居年级前列的优等生,自然被分在了第一考场。
她抱着笔袋和复习资料走进安静的教室,目光习惯性地先扫过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三排靠窗。
然後,几乎是下一秒,她的心跳便失控般地加速跳动起来。
在她座位的斜後方,隔着一排的位置,陈怀清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正侧着身子,跟坐在他侧後方的一个男生低声说着什麽,嘴角带着一点轻松的弧度。
明悦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手脚瞬间有些不听使唤。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丶僵硬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将笔袋放在桌角,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只能挺直背脊,假装整理文具,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受惊的兔子,咚咚直撞。
好神奇。明明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年级,可因为不在一个班,平时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而此刻,他们竟然在同一个考场,他就在她的身後,距离这麽近。
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不同。
她竖起耳朵,想捕捉他和那个男生谈话的只言片语,或许能听到关于考试,或者关于物理竞赛的什麽信息。
可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教室又陆续有考生进来,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她什麽也听不清,只觉得他那低沉的嗓音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耳膜,让她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她的左肩被人从後面轻轻拍了拍。
明悦浑身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陈怀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点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说:“同学,能借支笔吗?”
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桌面,解释道:“我刚才上楼的时候被人不小心碰了一把,笔掉地上摔断墨了。现在回教室拿来不及,我朋友,”他示意了一下刚才跟他说话的男生,“他也只带了一支笔。”
他的解释清晰有条理,眼神坦诚。
明悦听懂了,心里那点紧张奇异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帮到他的细微雀跃。她连忙把自己的笔袋整个拿过去,递到他面前,小声说:“你挑吧。”
“谢谢。”陈怀清道了声谢,接过那个看起来有点鼓鼓的笔袋,低头打开。
笔袋里琳琅满目,躺着不下十支各种款式的笔,而且……几乎都是粉色系,上面印着卡通图案,或者带着毛茸茸的挂饰。
陈怀清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觉得有些有趣,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低声笑道:“你带了这麽多笔啊。”
他的笑声很轻,带着气音,却让明悦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她这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笔袋里的“少女心”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顿时有些窘迫。
陈怀清倒是没再多说,手指在笔袋里拨弄了几下,似乎是在认真挑选,这个过程对明悦来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麽漫长。
最後,他随手拿起了一支笔杆是淡粉色丶顶端带着个小兔子头的按动中性笔。
那支可爱得过分的笔握在他骨节分明丶手指修长的手中,呈现出一种强烈的丶近乎滑稽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