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教
外头举着明亮的灯笼,灯笼下头黑压压一片都是天教教衆。
只听道童道一声:“度钧先生来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落到了他的身上。
随即,围拢的人如潮水一般慢慢分开,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目光却一路跟随着他,虎视眈眈。
可谢危视若无睹。
他连看都没看这些教衆一眼,径直从这条分开的道中走入跨院,于是看到了里面开着的那扇门。
平南王大费周折丶处心积虑地将姜雪玉抓来,便是觉得度钧对这女人十分特殊,觉得天赐良机,或恐自己能抓住他的软肋。
只不过这从头到尾是一种猜想。
倘若谢居安收到他留下的信函後,今日置这女人的生死于不顾,没有前来,他其实也不会有半分惊讶。
所以,在亲耳得闻谢危来了,又亲眼看见他从外面走进来时,坐在椅子上的平南王不由大为振奋。
平南王双目精光四射,带着几分森然的寒气,迅速锁定了谢危,笑起来:“好,好胆气!你竟真的敢来!”
谢危向他见礼。
只是不见姜雪玉。
自打听见道童来报说,谢居安已经来了,她心便往下沉去;此刻见得谢危走进来,更觉心都沉到了谷底。
姜雪玉还被绑在里面的圆柱上。
连日来都是被药迷昏赶路,不久前又被一瓢水泼醒,她的面容显得有些苍白憔悴,尚有几分未干的水珠顺着面颊滚落。
一双乌黑的眼仁望向他,眸光轻轻闪烁,仿佛有许多话要讲,偏偏都藏在了静默里。
谢居安这些天已经无数次地想过,在洛阳分舵见到她,会是何等情形。
大局当前,他当控制自己。
所以在将一切一切的情形,甚至是最坏的情形都在心里构想过一遍之後,他以为自己重新见到姜雪玉时,会是心如止水,不露分毫破绽。
更何况,情况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坏。然而只这期期艾艾的一眼,含着点轻如烟丝似的愁态,便在他心上狠狠撞了一下,让他险些在这一瞬间失控,泄露那深埋于心底的戾气与杀机。
平南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看来你还真在乎这小女娃?”
谢危这才转过了眸光,眼底的霜冷便重了几分,却道:“教首传唤,岂敢不至?只是姜雪玉乃是朝中同僚的女儿,曾救过我性命,论情论理,都不该为我所牵连。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罢了,且也不是姜伯游府上很得重视的女儿,只怕没有什麽利用的价值。
“竟然这样,先把人带下去。”平南王示意手下的人把姜雪玉先带回去,见谢危目光紧紧的盯着姜雪玉便笑了笑,说到“来都来一趟,我天教也不是什麽龙潭虎xue,便请她在此处盘桓几日,陪义父看经下棋,解解乏闷也好!”
道童们走上前去。
姜雪玉早已没了力气,几乎无力挣脱。
谢危的身形终于晃了一晃,却忍住了没动,冷冷道:“别碰她!”
这些个道童都是在平南王身边伺候的,外围教衆不知谢危手段,他们却是一清二楚的,听见这声音,几乎冻得打了个哆嗦,竟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看向平南王。
平南王眉梢却是一挑。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心疼了?”
最终平南王让几个小侍女把姜雪玉扶了回去,在谢危来之前他就已经很姜雪玉说开了,无非是证明谢危心中爱她爱的无法自拔然後让姜雪玉吹吹枕边风劝着谢危与他一起谋反罢了。
……
屋舍内,静寂无声。
昏暗的房间,屋内没有点灯,姜雪玉醒来後只能凭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一个人影。
他坐在对面桌後的椅子上慢慢起身,像是身体不舒服,又像是太累了,动作十分缓慢,过程也很是安静。
突然,他擡头看向姜雪玉的方向,死死地盯着她,目光灼灼。